杜铮痛心疾首，霍临风懒得理，上前陪容落云遴选。
熙熙攘攘，容落云独立东风，目光跟随但寸步不移。
鸽子跳了跳，不走。容落云急着出门，张嘴眯眼拟一声猫叫：“――喵呜！”鸽子觉得天敌来抓，顿时挥翅飞走。
一处摊前停下，容落云兀自遴选，那主仆二人等待。杜铮小声问：“少爷，怎的当大弟子还陪逛呢？”
霍临风道：“也好。”低头卷下袖口，边卷边说，“那我投其所好，寻一口刻画闺阁之乐的，仙裙环佩，椒乳玉丘，想必宫主必然喜好。”卷好抬首，厅中灯火昏黄，容落云叫他挖苦得面红。
霍临风捏一捏眉头，他所做之事乃粉饰或奉迎，总归不是至心。但是他在切实在实做的时候……心无不甘，情无不肯，言语招逗乃至乐在此中。
容落云睇眄四周，围廊、白果树、二三蒲团，仿佛无甚不当。他快步走近，余光扫到东隅鸽笼，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后我不在时，不准擅闯。”
容落云进入卧房，脱衣上榻，拧着身子看一看小腿肚。红了，斑班驳驳尽是指印，探手一摸，烫得很，又鬼使神差摸把脸，也烫得很。
他下床沐浴换衣，穿一件窄袖常服，将头发高高扎于脑后。神清气爽，正欲出门却见鸽子没回笼，抓着窗棂看他。
二人出宫去，初晴的天，影子照出来淡淡的，一个只顾着低头吃饼，幸亏另一个牵驴走得很稳。
周遭恁般温馨，六合俱为之悄悄。
霍临风掩着心虚，为容落云将茶斟满。恰逢杜铮拍案，故事讲到高/潮，四周茶客竟纷繁落泪，细心一听，讲得是北边一深门大户，小厮与丫环私定毕生。
容落云支吾：“黄色那把。”
小贩是位老孺，摊子不大，竟是些手工活儿，绢帕、攒丝钗、绣鞋各种。容落云手指刺绣纨扇，建议道：“你能够买一把送给心上人。”
容落云想了想：“一口缸罢了，你帮我买来便是。”
霍临风脱下那白绫鞋，褪去布袜，将两层柔嫩裤腿卷起。掌中赤足瘦窄，惟足趾圆润，小腿纤韧苗条，而踝骨与膝盖则粉得较着。
待对方近至身前，霍临风乐不成支：“宫主，早。”瞧瞧驴脸，再与容落云对视，“没用饭罢，吃不吃蒸饼？”
碧色山川，落帘小马车，肌肤潮湿紧拥浅眠……容落云忆起昨日风景，心头烘热，却欲冷眼飞针：“我独居在此还是无人，没有辨别。”
容落云问：“若我夜宿朝暮楼，难不成你等一夜？”
霍临风说：“那我帮你把鱼倒入花缸便走。”
容落云说：“轻些。”充足了，停下罢，这些拟好的说词堆积喉间，沉吟难言。他很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迷恋这手掌予他的热痛，麻麻的，沿着经脉骨骼直往心头上窜。
霍临风揣摩，他的心上人……叨教哪位？容落云自顾自说道：“我昨日发明，宝萝老是执扇遮面，那你送扇子定能搏她欢心。”
他们出来饮茶，临窗落座，容落云盯着杜铮打量。肥胖肩，颀长眼，开口便知中气不敷，是个不会武功的浅显人。他又看霍临风，对方气沉丹田稳如青松，由骨到皮没一处不漂亮。
实在不能怪杜铮，主子一入宫门将他忘怀，他只好找些事做。讲故事省力，他随便说说北边的妙闻，便能引得听客欢乐，得恁多赏钱。
他乃至坐不住了，两手撑地，身子向后仰，脑后玉冠都摇摇欲坠。忽地，霍临风的大手罩住他的腿肚，又狠又重地揉了一把。散了魂，失了魄，他手肘一软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