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小开,帷帐悠悠,陆准睡得四仰八叉,活像吃饱饭的土狗。霍临风跳入房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抽锦布,拢金银,装了个盆满钵满。
口艺人又道:“三宫主陆准,机警漂亮,腰缠万贯,有小财神之称,何如财帛满是劫道所得。”
恍然间,只觉万丈银河光影色……不敌那一点眼中星。
人间轻功百种,霍临流行的是独门绝技“神龙无形”,来去拟风,可破霄云,未几时便到达冷桑山下。
他一惊,顿生锁息诀,藏匿树间岿然不动。
霍临风姗姗来迟, 撩袍落座, 杜铮恰好斟好一碗粗茶。他仰颈饮了,等一碗填腹的早餐, 未几时, 两碗秫粉汤、一叠蒸栗、一叠糟腌菜苗端上桌, 热乎乎, 香腾腾,勾得人食指大动。
男人们一步三转头。楼中面面花窗也开了, 裙钗摇扇相送, 冶叶倡条飞眼儿呼喊, 给这粼粼长河作了道郎妾情深的装点。
杜铮猛点头,那缠髻的布条都要摇松。这时店家插嘴:“您二位是外头来的罢?这一餐早餐两枚铜板,那朝暮楼里一盏寡味的水都要七两白银。”
霍临风暗道刚巧,本来那少年很有来头,劫杀骁卫军,掠取命官财,不凡宫的确横行无忌。杜铮凑来:“少爷,怎的隔过二宫主没说?”
夜色浓浓,如一盘化不开的墨,不凡宫闭着门,另三面隐在密树当中。霍临风移步门下,屏神抟气蹬上石墙,旁枝斜逸般,到上头恰好落在侧面一墙。
霍临风一掌钳住猫嘴巴,如马戴衔,丁点声儿都发不出。山猫凌厉,却叫这蛮兵活活捂着,半死不活间,几乎咽气入了牲口道。
至于二宫主,口艺人道:“这四人爱好――酒、色、财、气,顾名思义,二宫主得一味‘色’。”
口艺人一笑:“莫急,先说四宫主刁玉良,人不如其名,无宝玉温润质,无良善慈悲心,小小年纪却火药筒子般,一点即炸。”稍停,音量更低,“这几位全数身负命案,凶暴至极,所杀之人不计其数。”
沿路一列密竹,竹叶飒飒,掩去噜苏声响。他潜入主苑,穿廊登粱,那尽情劲儿比陆准劫道还放肆。忽闻雄浑内力,近些,入鼻醇醇酒香,趋行至门外,窥见大宫主段怀恪。
杜铮嘀咕:“还觉得西乾岭承平,谁料藏着大费事,我担忧呀。”他给霍临风搭上小褥,“单枪匹马实在凶恶,还是尽早上任接兵,才稳妥些。”
杜铮捂嘴噤声,罢了,这主子连大少爷的话都不听,主张大着呢。他点上一块香,宁神的,而后往榻边一窝,明白日守起夜来。
乾坤朗朗,匪竟能折兵,仗着山高天子远,要将这西乾岭作“小长安”不成?
霍临风未吭气,独自抱容落云登上马车,落下布帘,把车外风景一并挡住。“宫主?”他悄悄唤道,俯身放手,将容落云放平。
霍临风低骂:“再干脆,将你嘴巴缝了!”
话毕,无人提出贰言,可见人尽皆知。霍临风现在明白了,当晚曲鸾台夜宴,沈问道所言的“恶霸占有”为何意。
霍临风摸到容落云的封腰小扣,解开,除下那监禁。勾着侧腰抽开外袍绳结,撩起胸前搭衽,把外袍从这身子上一寸寸褪下。他低声说:“冷得话,就挨着我。”
霍临风温馨用饭,招摇的风月馆也好,陋巷的暗门子也罢,他都无甚兴趣。倒是有一处,他从见到便猎奇,正欲问,涌来五六民户,店家忙着号召去了。
霍临风打趣道:“怎的,想去寻点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