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紧邻施宅，本日施家寿宴，客人络绎不断，再加上夫子庙本日有庙会，少男少女同行，小老练儿玩耍，府外大街仍然人来人往。
“傻丫头，我是人，不是神，你别挑衅我....”
“厥后她也安生，我也安生，二人仍以师兄妹相待，我从不进她内室，她也未曾有失礼之处，与她合作诗画，也是结婚后的事。婚后我便南下清算江南，与她相处时候甚少，皆是葛俊受命看顾她，再有她身边的刘嬷嬷顾问，直到听闻她将死，我才从江南回京。”
慕月笙眸色暖和，“小伤，无碍的，我归去措置便可。”
回到暖和如春的阁房，崔沁褪去外衫，叮咛人弄来纱布酒水，药膏。
慕月笙按住她冲动的手腕，低笑安抚，“城中不承平，我另有些事要措置，就在本来那宅子，离这不远，走几步便到，那边有我的人，你放心，待你明日醒来，我定在你身边。”
“允之哥哥....”
后院曾种一颗大槐树，爹爹亲身在槐树下置了一秋千，娘亲曾搂着她坐在那秋千上荡啊荡....爹爹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写字，她梳着一双丫髻，粉雕玉琢地趴在桌上，那砚台比她脑袋还大，羊毫比她手指还粗，她却磕磕绊绊抱着笔头，在宣纸上胡乱画来画去，惹得爹爹哈哈大笑，影象早已班驳，那份温情却刻骨铭心。
这还是她亲眼所见的伤口，这几个月他在疆场上驰骋，不晓得受过多少伤。
“沁儿，眼下我需将国之蛀虫给挖出来，江南边能泰安，不然多少年后，必有离乱。”
他眼底排泄些许血丝，视野定定落在她身上，饱满光亮的额就这么近在迟尺，按捺不住，遂倾身贴住了她。
只听他娓娓道来。
更何况证婚人是当今礼部尚书, 内阁次辅范玉清, 范阁老已经是朝中最德高望重的老臣, 可见慕月笙很慎重。
“我卖力....”
慕月笙弯下腰来，顺着眉心而下逡巡至她挺峭的鼻梁，再谛视着她莹莹发光的眼。
到手的兔子又跑了，慕月笙绷紧的身渐渐松弛，唇角牵起暖和的笑，“你问。”
“我与她偶论诗书，畅谈文史，皆是在私塾里，我虽不谙女色，却也晓得名声贵重，即便她是师妹，也未曾与她独处，更从未暗里说过甚么。”
崔沁顿了半晌，迎视他，安然相问，
这场看不见硝烟的疆场，才真正惊心动魄。
“当初在书房将你斥出去，与其说是保护她，不如说是太不将你当回事，只仗着你性子好，便欺负你，将身上戾气发作在你身上。”
乌黑的墨发悉数被一只玉簪给挽起, 暴露光亮白润的脖颈, 骨细均匀的肩骨撑着那乌黑的中衣, 将姣好的身形给勾画无余。
慕月笙发笑, 也晓得一时半会是哄不住她, 遂将人儿往怀里一带, 咬着耳低语道，
他缓缓一笑，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那你留我睡么？能给我名分么？肯签婚书么？”
崔沁喜滋滋将画捧起，正待细看，余光瞥见地面似有一摊斑斑点点的陈迹。
温热紧紧黏着她，不成思议的暖流滑过心尖。
比起南昌王，这些占有在江南上百年，盘根错节的地头蛇才真正可骇。
难过和悔怨聚在心口，她只想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将他拽返来，拽回此人间炊火，拽回这喜乐平生。
半刻过后，崔沁胡乱将他推开，气味吁吁，
难怪不肯留下来。
窗外，下弦月悄悄挂在树梢，透过簌簌作响的树影，漏下些许莹光，班驳点点如霜似雪，萧肃的秋风悄悄叩动窗棂，将慕月笙心境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