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脸上恍忽了一下,大抵是想起了老侯爷临终时的景象,神情有半晌的感慨。
“是啊……”老太太轻声道:“他为了常家,放弃了一向最神驰在乎的东西,如果我不能替他保护好常家,今后见了他,他会怪我的……”
老太太这会儿也没心机诵经,干脆走到常润之面前,看着她抄经,时不时点下她誊写上的题目。
老太太接着道:“公然被他说中了。你父亲袭爵后,有一日喝了点儿小酒,第二日上朝时因为身上存留些许酒气,且一时脑筋发热与一臣子争论,脱口说了几句骂人的污言秽语,便被先帝以御前失礼问罪,直接让我们侯府降等袭爵。你父亲服膺取你祖父临终时所说,并无半点不满,老诚恳实认罪认罚……”
常润之却很端庄的和老太太算了一笔年龄账。
“你祖父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但为了常家祖辈基业,还是放弃了做他一向想做的游侠儿,放下了他手里的长剑,老诚恳实待在都城里,直到他归天……许是为了弥补他未能走遍天下的遗憾吧,他把你父亲教养成了一个如他普通有那种浪漫情怀的人。”
“您现在才六十出头的年纪,我们就算您重孙子十八岁结婚生子,当时候您也才八十出头啊,那会儿天然就能抱上玄孙子了。再等个十八年,您也就一百岁年纪,抱来孙子可不就是方才好。”
常润之笑着摇点头道:“天气还早呢,孙女儿陪老太太等着。”
老太太见她没有勉强的意义,倒也未几劝,只道:“让人看着点儿漏刻,别误了归去的时候。”
老太太笑了笑,点头道:“那会儿他就说,我们侯府总有一日也会被削掉,就是不晓得削侯爵位的,是哪一名帝王,也不晓得,被削的时候侯府会是以一种甚么样的姿势……直到他临死前才同我说,只要侯府循分,哪怕被圣上找借口削爵,我们也要老诚恳实认下来,别有其他的心机。他说这是王朝生长必定的趋势,我们抵当不了,只能适应它,适应它,为常家另找前程。”
说着说着,老太太就不由提及了早已归天的老侯爷。
但看着老太太一副要等着常鹏那边院儿里来动静的架式,常润之踌躇了下,还是没有开口说甚么,只是陪着老太太等着。
常润之应了声是,归去持续抄她的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