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攸桐而言,这已算不错了。
“涮肉么,谁没吃过!”傅昭嘴硬。
初冬的齐州草木渐凋,满府的老柳银杏皆剩下枯枝,倒有几株老槐尚存几片霜冻后浓绿的叶,小旗号般孤零零飘在风中。绕过盘曲回廊,穿过一片凤尾森森的修篁,朱楼临风而立,描金窗扇,彩画梁栋,夏季里明朗敞亮。
……
动静传到南楼,攸桐听了,也只一笑。
病情虽说不严峻,但高门贵户娇养的令媛,略微头疼脑热就得惊动听,西楼的仆妇不敢怠慢,仓猝摸黑去请郎中。偏巧傅家常请的许郎中因家里有事出了门,两三日才气返来,便先请了他的高徒贾郎中。
恐怕等风波畴昔,苏若兰洗心革面,在寿安堂认了错,还是能留在府里的。
南楼的小厨房动火后,攸桐已连续将各色香料调味购置齐备。小丫环按叮咛取了八角、香果、桂皮、花椒、葱蒜等十多味香料,在锅里煮了半晌后捞出来去异味,又剁了盘鲜红火辣的朝天椒,直辣得两眼堕泪,被攸桐喂了好几块香软糕点才缓过来。
“二女人、三公子。”周姑笑着起家号召,叫木香从速搬椅子。
到得南楼外,那香辣的气味儿愈发浓,傅澜音兴趣勃勃,进门便笑道:“二嫂又做好吃的呢?”
攸桐打量了一圈儿, 越看越是对劲, 眼底里笑意漾满溢出, 是出阁后少有的欣喜。
遂围桌而坐,自挑了喜好的菜涮着吃。
春草手脚敏捷,转眼便将几个料碗清算洁净,偌大的方桌上,就剩火锅热腾腾地煮着,周遭摆了十来个菜盘子――
另一份则由她拎着,送往傅煜的书房两书阁。
千里远嫁,她在傅家势单力孤,所求的也只这一方清净六合罢了。经这番周折,面前得了清净,南楼也临时没了乌七八糟的事,充足她居住。但也算不上高枕无忧――以苏若兰的性子,吃了这顿亏,一定会善罢甘休,防不堪防。
周姑和许婆婆、春草她们经常叨光尝些美食,这回被攸桐催促,又见她做得别致,也跟着取小瓷碗调了料。旁的丫环到底不敢越矩,瞧着锅里翻滚的油辣香气,满怀猎奇,按叮咛将涮菜端来。
“虾滑。味道很好的。”攸桐只比他们大两岁,眉眼弯弯,傲视间神采照人。那虾滑脆嫩,不过半晌便已熟了,忙捞出来,略微蘸点料,入口爽利鲜美,的确人间至味!
春草在旁看得忍俊不由, “少夫人快别瞧了, 谨慎眸子子掉到锅里去!”
攸桐拿定主张,趁着傅煜还在府中,便做了四道甘旨,分开装入两个食盒。
遂拉着傅昭往南楼走,非要他亲身尝尝。
攸桐为这顿火锅折腾了两三天,虽费事,却总算稍慰相思。瞧着傅澜音姐弟俩吃火锅时欢畅满足的模样,内心也结壮了很多――都城表里的高门贵户,很多府上都会涮肉吃,可见是喜好那热腾腾围坐用饭的氛围,只是滋味寡淡,不敷诱人。
春草赶着催了两趟,晌午过后,外头的工匠总算将东西送来了。
捞出来蘸上蒜香的料,那滋味,啧啧!
傅澜音哪会受他无端笑话?
他倒是吃过涮肉,但多是牛羊肉片,还没见过生血生肠,看上去怪脏的。
被傅煜大怒责备的苏若兰则被留在朱婆婆那边,当晚没露面,次日朝晨便有人来取她的衣衫箱笼之物,传闻是老夫人亲身开口,惩罚惩办了一顿,不准再留在南楼服侍。至于惩罚后如何安设,老夫人却还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