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夙起，却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周遭天光也比平常暗淡，让她脑袋里都昏昏沉沉。
“不必，只是没睡够。早点用饭去寿安堂，可不能叫旁人空等。”
那一声“夫君”入耳，倒是轻和委宛。
攸桐摸索着道：“是去祈福么？”
傅澜音也不是沉湎旧事的人, 听她说得烦琐, 还跑去厨房看了两遭。
傅德清脾气并不古怪，这般守身矜持，自是因惦记亡妻的原因。
攸桐本日特地挑素净的衣衫金饰，许是睡得不敷的原因，也没胃口，吃了半碗粥便懒怠再碰，遂命春草取了抄好的经籍，往寿安堂赶。
“有事理！”傅澜音翘着唇角，“转头嘴馋了，还来二嫂这儿。”
算起来，攸桐见着傅煜的次数极有限。
“时候不早了。只是外头下雨，屋里格外暗淡些。”春草服侍她洗面，见攸桐无精打采的，感觉担忧，“少夫人瞧着精力不好，是着凉了么？这会儿请郎中不便，徐嫂就在外头，叫她出去瞧瞧吧？”
吃罢美食，再喝碗平淡的笋汤去腻，便心对劲足。
送走傅澜音，攸桐回到屋里，便从书箧中挑了本佛经出来，沐浴焚香，慢抄经籍。
夫君后代皆如此记念，可见田氏活着时，二房一家子必是极其和谐。
“嗯。”傅煜应了声，侧头觑她一眼，“天冷，穿这么薄弱。”
伉俪俩赶到得寿安堂，等了会儿，傅德清和傅澜音姐弟也连续来了。
春草应了，留烟波木香服侍她穿衣打扮，她去小厨房催夏嫂快些盛粥菜。
傅煜跟粗暴男人相处得太久，长夜梦醒，不期然落入这秋雨和顺，微微一怔。
……
傅煜是昨晚半夜返来的。
“也算祈福, 不过――”傅澜音游移了下，想着攸桐既已嫁入傅产业了儿媳, 这事儿总要参与的, 遂低声道：“十月月朔, 是我娘亲的忌辰。她生前礼佛向善, 在金昭寺供了菩萨, 畴前大哥在时，她每年还会去还愿。现在娘亲不在, 父亲便记取这事, 一日不错。”
哪怕名闻朝野、所向披靡，在亡母忌辰，他想必是藏着难过的。
“好，随时扫径恭候二女人。”攸桐嘲弄。
两人目光相触，各自顿了一瞬，才若无其事的挪开。待傅煜抬步过来，攸桐便抱紧暖炉，跟在他身边。这回傅煜走得不算快，双目平视火线，虽没给她分半点余光，却像照顾着她法度似的。
周姑瞧她一眼，没再言语，倒是攸桐忍不住瞥了她两眼。
却未料悍勇表象下，会藏有那般细致绵长的情义――
颠末游廊拐角时，却俄然顿住脚步，瞧着廊下负手站着的男人，游移道：“夫君？”
这明显是成心扯开话题。
攸桐跟婆母素未会面，到了忌辰，却不能两手空空，遂连夜抄份经籍，拿上等绸缎裹好。
“里头有绒，不怕冷的。”攸桐俄然想起一事，“先前跟周姑清算箱笼，找到些不错的缎子，想着气候渐冷，也给夫君做两件冬衣，已叫人送到两书阁去了。夫君如果得空，无妨尝尝。如有不称身的，可早点改改。”
攸桐不好再提她的悲伤事, 遂将这几道菜的详细做法说了。
秋深冬初的时节，遇见夜雨后气温骤降，格外寒凉。
回过身，便见美人站在廊下，身上一袭绣了荼蘼的羽纱缎面披风，双手藏在袖笼中，模糊可见腰间系着栀子带。青丝结了凌虚髻，装点一朵薄如蝉翼的素色宫花，斜挑的珠钗垂至耳稍，底下装点光彩内蕴的珍珠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