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应了,当晚便只备些素菜来吃。

“不必,只是没睡够。早点用饭去寿安堂,可不能叫旁人空等。”

天光更亮,那阴云却还团团积着,雨点唰唰地打在檐头,时疾时徐。

一圈绕下来,实在迟误了很多工夫,待巡查完已是月尾。

与嫡妻相守二十载,虽位高权重、姿貌端方,身边却不纳半个姬妾,膝下后代双全,对傅澜音姐弟也很有慈父珍惜之态。现在四十余岁的年纪,搁在武将中,恰是身强力健、功成名就,在田氏过世后,本来可续娶纳妾,这六年间他却毫无动静,身边只让嫡妻留下的几位仆妇服侍,连丫环都没留几个。

这明显是成心扯开话题。

傅德清脾气并不古怪,这般守身矜持,自是因惦记亡妻的原因。

算起来,攸桐见着傅煜的次数极有限。

攸桐没话找话,“夫君昨夜返来得晚吧?”

攸桐心弦微紧,悄悄按住她手背。

翌日夙起,却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周遭天光也比平常暗淡,让她脑袋里都昏昏沉沉。

认识愈来愈沉,堕入梦境之前,忽觉马车蓦地一晃,几近令她栽倒,撞到厢壁。

日夜兼程地赶返来,昨晚深夜入府,歇在书房,今晨出门后,想起他已娶了位老婆摆在南楼,又懒得归去,便在此处等她,就着雨声思考军务。

傅澜音心随境转,脸上也添几分朗然笑意,跟攸桐到矮丘安步走了一阵,临行时眉眼弯弯,“说实话,二嫂刚嫁出去时,我是很猎奇的。现在看来,你跟她们说得很不一样。”清澈眼底藏几分打趣,她脾气非常憨爽,言语间并不讳饰装点旁人嚼舌根的事。

傅煜是昨晚半夜返来的。

攸桐抱着锦被坐了会儿,见春草手里拿着件添了薄绒的披风,便先裹在身上,起家趿着软鞋往阁房走,随口道:“甚么时候了?仿佛比平常早些。”

攸桐一瞥即止,躲寒般缩到披风里,出了南楼,还是往寿安堂赶。

攸桐不好再提她的悲伤事,遂将这几道菜的详细做法说了。

亦可见田氏颇得民气。

攸桐莞尔,“耳听为虚。一小我脾气如何,总还得长远相处才晓得。”

“嗯。”傅煜应了声,侧头觑她一眼,“天冷,穿这么薄弱。”

“时候不早了。只是外头下雨,屋里格外暗淡些。”春草服侍她洗面,见攸桐无精打采的,感觉担忧,“少夫人瞧着精力不好,是着凉了么?这会儿请郎中不便,徐嫂就在外头,叫她出去瞧瞧吧?”

那一声“夫君”入耳,倒是轻和委宛。

永宁节度使麾下统辖数州,现在内里正逢乱世,傅家要镇守边疆,还需防备周遭虎视眈眈的别处军马,在军务上便格外留意。他这回外出巡查,将各处要紧关隘烽台都走了一遍,事无大小,亲身查过,鼓励将士以外,亦严辞敲打,命各处务必防备留意,不准有半点松弛。

……

那双眼睛通俗如旧,不像先前冷酷傲然,却似星月收敛光辉,深不成测。

背对着他的男人似被这声音惊醒,冷酷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现在,他站在雨幕廊庑下,楝色圆领长袍磊落,面庞却蕉萃了很多。

“里头有绒,不怕冷的。”攸桐俄然想起一事,“先前跟周姑清算箱笼,找到些不错的缎子,想着气候渐冷,也给夫君做两件冬衣,已叫人送到两书阁去了。夫君如果得空,无妨尝尝。如有不称身的,可早点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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