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山轻笑,“这事听着倒像是孙淮那狗东西干得出来的。”
月浓猎奇地察看他,蹙眉问:“大人,你是不是病了?如何又脸红?耳根都要熟透,能做爆炒猪耳朵啦。”
欲坦开阔荡赴鬼域,却终究没能如愿。兵器相接之声铿锵在耳前,他偷偷展开一只眼,看少女一根木棍舞得虎虎生威。黑衣人的刀,快如闪电,她的小木棍却如疾风,数十招畴昔,黑衣人败绩已露,连退几步再看跌落在地的顾云山一眼,带着不忿回身登云而去。
“长话短说——”
他扶着月浓,渐渐往回走,口中呢喃着,“这混蛋借来天大个胆,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动手。”
“哭个屁!”顾云山不听得心烦,“从速交底,赶得及还能救你儿子一命。”
忽而风来,沙土迷了他的眼。视野一片恍惚,模糊约约似有人来,脚步极轻,方向难辨。
“大少爷横在路上,主子赶到之时,已经没气儿了。”
顾云山气呼呼往回走,头也不回地说:“我欺负谁?你吗?老爷我有病啊每天绞尽脑汁就为折腾你?你觉得你是谁?”
静悄悄的牌坊大街只剩下月浓与顾云山,另多加一具尚未凉透的死尸。
顾云山却不管他是心如死灰还是哀思欲绝,只冷冷道:“内堂说话。”上对下的口气,颐指气使,不容半点推却。
牌坊大街南北朝向,出城向北,周府向南。周大少身背面向北,脚向南,腋下衣料尽是褶皱,咽喉一刀分两段,第一次动手不敷深,马上补上第二回,将筋骨都齐齐斩断。
“但是……”
那人不答,风更加冷,夜空下他手腕翻转,雪亮刀锋闪过面前,直直追命而来。
静,听得见风过耳,针尖落地。
“没有但是。”
“老爷,老爷——”叫唤声由远及近,本来是跟着顾辰一并追出去的仆人满面错愕地折返来,喘着气跑上前,“大少爷没了。”
远远已经闻声哭声,似女人锋利的指甲划破沉寂夜空。周府的女眷都醒了,老长幼少都赶到前厅来,非论你至心冒充,都得在这一刻哭得身心俱碎才算过关。
月浓懒得去追,抡圆了胳膊把木棍一甩,正巧砸在他脚后跟上,继而一片砖瓦落地哗啦啦响,他脚下一滑几乎自屋顶掉落,但一眨眼,已消逝在夜幕以后。
送走,必须送走。不然他夜夜高烧要折腾到几时?命都要丢。
而他怒在心头口难开,朝堂之上激辩群儒的架式都跑个没影,他越是听,越是脸红耳热如酣醉酩酊,他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才捡到余月浓这么个费事精。
顾云山抬手支着太阳穴,并不再提被凶名片杀之事,再闭着眼问萧逸,疲累至极,“人都派出去了?”
路上遇见周府仆人,担着门板把横尸街头的周大少抬回府内。
月浓捡起地上的纸灯笼走向顾云山,“顾大人,你如何像颗球似的满地滚来滚去?”
第十六章活埋(十四)
顾云山向后翻滚,堪堪躲过这一剑,来人起势再追,他避无可避,眼看这一剑就要当胸而入,这一刻脑中空缺,约莫只剩一个动机——这世上美人美食何其多,他竟只享用过美食一件,人生二十载萧瑟多少多情客,真真暴殄天物。
“好嘛,那我不说了。你们吵吧,持续。”她摊手,表示置身事外。
“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谁信?那野生夫极好,连阿辰都跟不住,更何况蓟州驻军,不过做做模样,吓吓人罢了。”
“闭嘴!”他气急,心肝脾肺肾十足搅成一团,钝痛。“老爷的事你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