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书童横尸当场,宗子下落不明,周恕惊怒之下双膝跪地失声痛哭。
远远已经闻声哭声,似女人锋利的指甲划破沉寂夜空。周府的女眷都醒了,老长幼少都赶到前厅来,非论你至心冒充,都得在这一刻哭得身心俱碎才算过关。
月浓不明以是,说话单凭赋性,安抚他,“你别怕,我庇护你呢。”
“没有但是。”
稍顿,顾云山问周府仆人,“方才追出去的少年郎呢?”
“够了没有?”顾云山不耐烦,嫌她啰嗦。
顾辰憋着嘴,点头,“太快了,快得我都跟不上。”
周恕拖着残躯病体跟上,周夫人要劝,却让他抬手止住,恭恭敬敬跟着这位夜访奥秘客转入内堂。连宗子身后遗容都未曾见,万事要以彼苍大老爷的叮咛为先。
“没瞧见,风一样飞出去,小的底子没看清。”
“噢——”她没体例,只得应了,眼看他孤身一人走进阴沉沉夜空,转眼之间已不见踪迹。
顾云山却不管他是心如死灰还是哀思欲绝,只冷冷道:“内堂说话。”上对下的口气,颐指气使,不容半点推却。
“闭嘴!”他气急,心肝脾肺肾十足搅成一团,钝痛。“老爷的事你少管。”
欲坦开阔荡赴鬼域,却终究没能如愿。兵器相接之声铿锵在耳前,他偷偷展开一只眼,看少女一根木棍舞得虎虎生威。黑衣人的刀,快如闪电,她的小木棍却如疾风,数十招畴昔,黑衣人败绩已露,连退几步再看跌落在地的顾云山一眼,带着不忿回身登云而去。
月浓轻跨两步,轻松跟上,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像只小兔,“大人,你是不是吓坏了?你放心,我下回必然早点儿出来,不让你滚那么多回。不过……在屋顶上看着也挺好玩儿的,看完了才晓得,本来大人只敢在我面前抖威风啊……成日里欺负个女人家,传出去,羞不羞噢……”
他慌了神,手内心沁出汗,莫名严峻。
凶手如若要杀周大少,一起上花街柳巷七弯八拐有的是时候动手,全然不必比及周府门前再拔刀。除非他本就暗藏在周府,目睹顾云山献身,此夜以后周府必然设伏,便再无机遇动手,不如先掳走了周大少以图后计。途中不料有顾辰半路杀出,凶手才不得不在路上堵截周大少咽喉,此中一刀浅一刀深,应是情急之作,与他技艺不符。
她理直气壮,“你此人记性如何如许差,我不是才说过要庇护你的嘛。周恕是死是活跟我有甚么干系?我尽管你。”
顾云山向后翻滚,堪堪躲过这一剑,来人起势再追,他避无可避,眼看这一剑就要当胸而入,这一刻脑中空缺,约莫只剩一个动机——这世上美人美食何其多,他竟只享用过美食一件,人生二十载萧瑟多少多情客,真真暴殄天物。
“老爷,老爷——”叫唤声由远及近,本来是跟着顾辰一并追出去的仆人满面错愕地折返来,喘着气跑上前,“大少爷没了。”
周恕低头垂泪,苦口难言,“开山挖矿的,哪一个不沾血?更何况十年前那事,错本不在我。”
“长话短说——”
天涯乌云攒侧重雨,眼看就要负荷不起,狂雨将泄,夜风骤起。他徐行上前,借着纸灯笼微小的光,瞧见牌坊大街上横躺一人,俯身细看才知,是周大少被一刀割喉,各处鲜血。
月浓捡起地上的纸灯笼走向顾云山,“顾大人,你如何像颗球似的满地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