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山无言可对,闷着脑袋快步往县衙去。
“都是平常草药,不至于吃不起的。”
“是——”喘口气,悲从中来,止不住簌簌落泪,但迫于官威,半个字不敢多说,死了儿子也比不上他铺他的青云路,“隆庆六年,原山矿洞日进万金,来矿上做工的人多,出事的也频繁,很多时候死了人,也就是给上二三十两银子了事。但那三四月死的人多,见得也烦,又有人告密,那姓师的用心拆了横顶带了火药出来,为的就是死在矿中,好讹上一笔。草民当时年青气盛,咽不下这口气,也想着借此杀杀风,就将此事闹到官府去,当时候,恰是孙大人任上,约一个半月,案子判下来,师必良欺诈,师家诬告,我这里反恰是一文钱不给,至于师家人,仿佛是判徒流之刑,不知下落。”
“诚恳交代,钱从哪儿来,不然罚你三天三夜不准睡觉。”好嘛,这下反倒让他拿住软肋。
“天然当真,只要你按我的方剂吃药,过几日就能有好转,虽说病愈是难,但模恍惚糊能看得清面前老是能够的。”
顾云山提步向前,仓促道:“我记得李歉收说,当夜乌云遮月各处无光,此话是真是假?”
“没有。”
周恕瞬息间跪地,苦求不止,“大人拯救……求大人慈悲,救救草民吧……”
哐一声,门关了。他单独一人密闭在停尸间,不准她再进半步。
周恕道:“女人不过是消遣玩意,当时多少浓情密意,转背就忘,你只听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哪有报酬妻为妾屠人满门?”
月浓上前两步,伸脱手在他面前闲逛两下,脆生生说道:“白叟家,我可不是狗,我是仙……提及来我倒真带着条京巴狗,成日里汪汪汪的难服侍。不过,你可别凶,我能治你的眼疾你信不信?”
“我本来就是娘们儿。”
“舌头捋直了,说清楚!”
马车就停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撤下去,他利落登车,催促马夫快行快走。上马车时月浓已然醒了打盹,物极必反,同朝晨起床普通精力,气鼓鼓跟在顾云山背面抱怨,“我已经连着两晚没睡了,在这么下去我可就要死在连台县——”
两人皆领命而去,只剩下月浓,傻傻问:“大人,那我呢?”
他挑眉瞪眼,“老爷的叮咛也敢说不?”
萧逸拍他脑袋,“你点甚么头凑甚么热烈?”
月浓让他问住了,面有难色。眸子子高低摆布转一圈,还没想出个说法来,只好拿出女儿家撒娇的本领,跺顿脚,瘪瘪嘴,“哎呦顾大人,你能不能不问啊?”
周恕战战兢兢退后,面前有深渊万丈,等他跳。“顾……顾大人……”
眼看又要吵,顾云山好歹一句话拉返来,“非论凶手是谁,他但是非亲手杀你不成了。”
“你倒是美意,我问你,你两手空空跟来大理寺,那里来的银子赏人?”
事情闹到后半夜,一上马车月浓便困得睁不开眼,顾云山却非常复苏,脑海中漫山遍野跑马底子停不下来。一会儿李丰舟一会儿孙淮周恕,一张张面孔次第瓜代,变幻如云。
谁晓得他两只眼瞪得更大,活生生似铜陵如牛眼,“跺甚么脚,娘们兮兮,像甚么模样!”
“老夫家贫,吃不起药。”
“问过同业押镖的人了?”
那老头咳了几声,安静开口道:“这么些年,从没听过朝廷赈灾,也不晓得如何熬过来。倒是记得孙女落地就送去劈面老李头家里,他家又抱来个足百日的小胖娃娃,生得可真是俊…………下午儿媳从山上拾掇柴火来,这才烧上一锅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