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颊上一红,已见羞赧。
来人见状,掌上何尝放松,口上亦不饶人,轻声戏谑道:“你我同时罢手,我允你个袋烟工夫,先将吐纳调匀了再说。”话音未落,紧跟两臂一个伸展,虚晃个狮子张口;不疾不徐,再来一招二虎擒龙,后接一式双蛇戏凤。
待见室内一空,鱼悟再默,将那念珠一粒粒缓拨不迭,心下暗道:恶事汹汹既至,一则再,再恐三。怕是眼下,当与姬沙合计,连横抗敌方是。至于那四句说话,摆明是要不计代价,令老衲重蹈陈峙雪见羞复辙。只不过,其此时现身,何也?伤人害命,何欲?
二人对峙一刻,方闻人声由远及近,更加鼎沸。
不空见状,心下且惊且愠,口内呼喝一声,两臂一竖,哑声令道:“你等还不速回正殿!”
“山寺已去,雨下山倾……鱼死……网破,你死我活!”
来人冷哼一声,早是瞧穿了不空所欲,身子朝后一仰,两臂下坠,钉的一声,双刀刀尖同时触地,一扎一挑一推,籍着个猛力巧力,两足虚抬,竟是眨眉间将全部身子与地相平,隔空翻个两翻,人已如箭翎,飞也似的直冲同括而来。
此一时,不空方才回神,耳内模糊听得一句:山寺已去,雨下山倾;鱼死网破,你死我活!
来人见状,眶内却生笑意,侧颊回眸,同另三人递个眼风,身形微动,双刀寒光已然罩在同括头顶。
不苦见不空再不睬他,放脚直往殿中,也只得咄咄不已,闷头碎步跟上,口内喃喃自道:“那日情状,几是地裂天崩;若同括解不得,我反倒不生迷惑……”一言未落,不苦目眦一开,正见同括缓缓自蒲团上起立回身,面上浅淡神态,便如清风密雪,直透心脾,只消一瞥便教人浑然忘了身外酷热;加上那般色彩,烟姿玉骨,实在是条风骚罪恶,怕是莺见当嫌花老,燕见便怪春悭。
不空直感左臂一抖,右掌下认识往左腕一扶,只觉一股温热,直扑而下。低眉细瞧,见左臂臂甲,碎成两半,上臂表里各一条寸深刀口,怕是本身一条臂筋已为生生挑断。
不苦冷哼一声,侧目朝殿门外多少探看,待笃定无人,这方缓将不空扯至暗处,嗤道:“夜光之珠,盈握之璧,生于常处,失于北狄。我可不信,十年前三师兄未曾于五鹿听闻那垂象大皇子之事!”
“交代下去,好生照看同括,莫再多生枝节。”鱼悟眼目一阖,顿了半晌,又再启唇,低声叮嘱道:“彻夜之事,不笑已设十重步障,锁闭动静,令诸人守口如瓶;但是,我反倒需你开个口儿,将此事暗泄于咸朋山庄去!届时,如查异动,立时报来!”
那立于同括身后、助其避过此劫的,若非不空和尚,能是何人?
“师父,来人共四,倒不见得是针对同括。”不空尾音一颤,硬将泛上的口唾生生咽下,抬掌一抹脸颊,待表情稍复,止了双目悬河,便再接言,“怕是其对宝象寺了若指掌,知同括那一队和尚不谙拳脚之事。”
鱼悟攒眉,静坐堂上,两手不断,细细将不空伤处包扎妥当。
鱼悟将掌内念珠一紧,摇眉两回,细辨不空神采,心下早是解意,寂静半晌,已是启唇,朗声询道:“来人,可有留下些说话令你传了与我?”
“这一处,大师兄同二师兄,可都比你三师兄机警滑头的多。”不苦唇角一歪,冷声再道:“初入宝象之时,你就未曾同师父说过一辞半字,好令其将你误当了那隐姓埋名遁入佛门的齐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