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五鹿浑眉头一蹙,正见秦樱探掌相请,欲要其再多进些餐食。
五鹿浑听得此言,实在难止膺内腹诽。
一声长叹,魂归当下。秦樱陡地一掀目帘,挑眉正面五鹿浑,眼风细扫,似要将五鹿浑里里外外瞧个通透。
“背君受剐,有违臣节。容兄这蜜罐里泡大的世家公子,终是碰上个可贵一遇的盘曲波折;依着他那性子,怎不得借题阐扬,好生怒上一怒,再将之奉为一世难忘的奇耻大辱?”
“那……战儿又当如何开解,方算得宜?”闻人战颊上一黯,抿唇低声。
秦樱鼻息稍重,轻哼一声,掉个冷脸子,心下不由计算道:瞧那祝迎手书,龙飞凤舞,起首开端,皆无敬语;想来,这信当是时不予之,草草书就,如此推演,尚无可疑之处。只是,这祝家兄弟,自昨夜始,行事便透着三分古怪――欢儿气郁,怎就正唤了祝迎相伴,举酒消愁?欢儿离家,怎就偏巧又为那祝迎撞见?其既撞见,怎就非要孤身随了去,未教楼内旁人晓得半点?而这祝掩,不早不晚呈现,不疾不徐应对,这般那般,前前后后,倒是让人难明疑窦、放心不下。
秦樱两目微微一阖,脖颈一偏,脑内漫是午后况行恭同其所言。
五鹿浑拥戴一笑,探身取了酒壶,前后为秦樱同本身斟了满盏,顿个一顿,不经意沉声询道:“闻人女人走时,可有留下些说话?”
正所谓,后果结果,先业后报。
五鹿浑顺着秦樱说话,点头缓缓,打眼往身前席上一瞧,心内不由得吃吃笑出声来。
“恰是,恰是。”五鹿浑应上一应,挑眉直面秦樱,目珠浅转,探掌又往头壳搔了一搔。
当日辰时,胥留留携了行裹,未同五鹿浑离辞,已然跟宋楼卅人一齐外出看望容欢同五鹿老下落。
秦樱悄悄一喟,两目倒是微阖,待个半晌,再开目时,直感后脊背一凉,囊内脏腑似是悉索坠地,扑咚扑咚,碎个洁净。
言罢,五鹿浑于秦樱身前站定,目不转睛瞧着宋楼奶奶,待二人四目交对,五鹿浑这方眨了眨眉,收颌拱手,看似不经意改个面色,缓声轻道:“初入宝地,本当从俗避讳,未料昨夜梦行,滋扰贵家宗祠,鄙民气内,实在惶恐。惴惴当中,尤忧恶疾卷土,本欲偃息睡榻,养志和神,孰料一夜梦觉,恍忽懵腾,拖沓之下,竟又误了容兄辞家这等大事……”
五鹿浑心下一动,面上筋肉一松,长气纳到一半,又听秦樱机锋一转,敛笑再道:“闻人家这女娃儿,老朽瞧着倒是欢乐。想是既染了闻人不止脾气,又受了路潜光教养――礼度算是熟闲,世情也非懵昧;最紧急的,是其骨子里尚透着天真,直来直去,甚好相与。”
“浑似教内一幕幕叹为观止难以逼视之神迹!”秦樱抬掌往况行恭手背上一盖,两目一阖,沉沉纳口长气,“真要如此,怕是你我此时,便是鼎鱼幕燕,剑米危炊。”
而此一时,况行恭已然依着五鹿浑之言,往其卧房枕下探过一探。
五鹿浑似是知其当有此问,单手往袖内一探,紧赶着亦是摸索出一张信笺,放脚向前,直递了给秦樱,濡濡口唇,轻声应道:“方往胞弟房内瞧过,未见其人,唯得一书。”
况行恭一听,颇不解意,尚未启唇相询,又闻闻人战抬声怒道:“我本一片美意,不欲瞧着祝大哥心焦。方才膳后,特往厨下寻了些银丹草,碾碎杵汁,兑上些好茶,想着助他发散清利,解解暑热……哪料得…哪料得他啜个一口,尝出些薄荷味道,不及细问,已是莫名其妙赏了一巴掌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