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仆婢,他便那般教我下不得台面,还说…还说我用心害了他去……”稍顿,闻人战口唇一撅,停个半晌,自顾自轻声叹道:“早晓得,我便也随了胥姐姐出门便了。总好过留在这儿无依无靠,逆来顺受……”话音未落,闻人战低哼一声,又再引出一阵哭腔,口内絮干脆叨,磨了牙恳求宋楼奶奶代为出头。说到鼓起,正待上前扯了况行恭好生倒倒苦水,却见其一个扭头,折身便走。
秦樱悄悄一喟,两目倒是微阖,待个半晌,再开目时,直感后脊背一凉,囊内脏腑似是悉索坠地,扑咚扑咚,碎个洁净。
秦樱一愣,倏瞬解意。
“何故见得?”
况行恭两齿一对,疾将方才园内偶遇闻人战一事同秦樱明言。
“旱芹涤热,性本滑利;兔肉冷寒,味酸凉血。”一面思忖,五鹿浑一面倾身向前,单掌微摇,正将一碟盐渍脑花所漫腾腾酒气送入鼻内。
此言方出,堂内已是骚然。
“甜荞之类,动民风,动寒气,同这猪肉香螺置于一处,还真是应时应景,同我中午所作那一出鳖肉薄荷之戏,异曲同工。”
“你这女娃,在此哭甚?”
况行恭一听,颇不解意,尚未启唇相询,又闻闻人战抬声怒道:“我本一片美意,不欲瞧着祝大哥心焦。方才膳后,特往厨下寻了些银丹草,碾碎杵汁,兑上些好茶,想着助他发散清利,解解暑热……哪料得…哪料得他啜个一口,尝出些薄荷味道,不及细问,已是莫名其妙赏了一巴掌与我……”
“凤穿金衣,一羊四事;鸭肉滋阴清热,羊肉暖中益气。若并食之,一凉一热,正要乱我脾胃,伤我底子。”
五鹿浑一听,唇角一耷,自顾自抬眉再将满桌好菜扫个一眼,自随一盏,吁道:“容兄铜肝铁胆,锦心绣肠,于我而言,胜似手足。怕只怕其自小顺利,无风无浪,初闻祖上旧事,一时难以放心。只望胞弟机警些,能将其好生劝回才是。”
秦樱巧笑,侧目反问,“祝家儿郎盼着那女娃儿于我跟前说道些甚呢?”
“这…这是欢儿折扇!”秦樱打眼一瞧,立时起家,两掌攒拳,团团乱转。
一声长叹,魂归当下。秦樱陡地一掀目帘,挑眉正面五鹿浑,眼风细扫,似要将五鹿浑里里外外瞧个通透。
“宋楼奶奶,敢问那旱芹拌白根侧边盅内,是何妙物?”
况行恭单手负后,另一掌往身侧飞鱼袋上一压,昂头戴面,已然辨出了目前之人身份。
“背君受剐,有违臣节。容兄这蜜罐里泡大的世家公子,终是碰上个可贵一遇的盘曲波折;依着他那性子,怎不得借题阐扬,好生怒上一怒,再将之奉为一世难忘的奇耻大辱?”
思忖失神半晌,秦樱蓦地回魂,正听得堂内胥留留同闻人战小声嘀咕不止。稍一凝眉,茫然四顾,秦樱缓吞口清唾,抬声令道:“且命楼内人弟卅名,分头看望欢儿行迹,谨慎行事,切忌张扬!再来,肘腋尽出,耳目江湖,更需多加留意克日前来宋楼出售动静之人。”稍顿,秦樱叹个两叹,心知此回容欢离家之由,同之前逃婚躲桃花但是差之很多。一番细想,愈思愈急,自感策短,这便再将冷眼暗冲五鹿浑一递,心下说不清是忧是怨。
“食猪脑,损阳道。佐以盐酒,大脱元气。”
“生焖香肉,绿豆凉糕;一则温肾助阳,一则清暑润燥,同食之功,倒是跟那鸭羊甚为相类。”
五鹿浑听得此言,实在难止膺内腹诽。
“宋楼奶奶怎不动筷?如此瞧着,这一席倒似专为鄙人购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