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方落,胥留留同宋又谷俱是一怔,面皮乍紧,逃目不敢对视。
宋又谷听着五鹿浑这般说话,身上一酥,极是畅快。
路潜光拜别当天,入夜,鱼悟房内。
胥子思一臂撑在木椅扶手上,另一臂放在一侧桌上,五指稍开,轻拍桌面,时快时缓。
五鹿老冷哼,直面宋又谷,不紧不慢道:“那便就教宋公子,隋乘风那耳疾,可有甚么说法?”
“倒不知令师同隋掌门,是不是熟悉?”
“莫说茶盅,我见那茶灶茶壶也自桌上移到了旁处。”
“因何重归中土?”胥子思轻笑,下颌一探,诘道:“其中起因,怕是天不知地知,我不知你知。”
宋又谷单侧唇角勾抬,缓将那折扇收了,自往掌心敲个两回,笑道:“你算是问对了人,这当中,传闻还真有些个掌故。”
五鹿老一听,单掌一抬,缓缓摩挲下颌,喃喃道:“这倒是了。前几日听隋乘风跟姬宗主说话,也是远远便能听获得声响;怎得现下离房恁近,反倒是悄无声气、静得古怪?”
鱼悟长目一挑,面上反见笑意,“胥施主,当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方是。”
胥留留自感羞恼,瞧瞧五鹿浑,心下出现些古怪滋味。
鱼悟见状,眨眉两回,这方朝五鹿浑起手笑道:“阿弥陀佛。祝施主有礼。”
“那就好,那就好。”胥子思又再拍打宋又谷肩膀两回,回眸一瞧胥留留,佯怒令道:“且同我归去。为父另有些话需同你交代。”
鱼悟急抿了口唇,低声苦道:“假作真时真亦假。老衲虽说有些个胡涂,不知时隔恁久,那异教为何卷土重来,但是,多加防备,必不会有大错。”
鱼悟微阖了眼目,长呼“阿弥陀佛”,抬声朝背对拜别的隋乘风道:“隋施主,贫僧便不远送了。”
鱼悟见状也未几言,口内诵着佛经,指上着力,直将那念珠拨得哒哒作响。
五鹿浑摇眉苦笑,顿了半刻,方道:“隋掌门虽是耳背,却独占一手旁人学不来的本领。”一言既落,五鹿浑定定瞧着五鹿老,神采实在耐人寻味。
五鹿浑含笑,再冲隋乘风颔了点头,这便今后使个眼色,同五鹿老跟宋又谷缓缓上前,向鱼悟施揖存候。三人正同隋乘风擦肩,五鹿浑端倪低垂,模糊见其外袍袖口似有一片湿濡水迹。
胥留留边思忖,边巧笑,展臂上前,娇娇俏俏迎上胥子思,直捉了其胳臂,边摇边道:“父亲怎得在此?”
“那鄙人未几迟延,唯盼后日可有幸同隋掌门煮酒烹茶,论论豪杰。”
胥子思早慕其侠名,然二人一南一北,且隋乘风又久居雪山之上,故而缘悭一面,久未得逢,直至今回两人同来薄山记念,这方有幸见上一见。
宋又谷脖颈一紧,摇扇笑应,“入门是客,若说那二人烹茶论佛,怎得桌上唯有一盏?”
胥子思见隋乘风这般直率,立时笑应,“恰是,恰是。鄙人见乱云恶相,实在心忧,便想同鱼悟禅师筹议个对策。”
五鹿老下颌微抬,摩了摩那透出假面皮的须渣,轻声嗤笑,“本王仅得一口,怎能跟你这‘吕’、‘品’、‘器’争长论短?”
胥留留朱唇一撅,正待同胥子思撒娇胶葛,却闻五鹿浑沉声拥戴,“胥女人,胥大侠既已发话,你便先行归去。若得同括徒弟动静,明日早些时候,鄙人定当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