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与宋又谷并辔前行,闻听此言,微微摇眉,叹道:“胞弟娇养吃苦惯了的,又不屑习练工夫,身子本不健旺。此番南下北上一通折腾,又受了雪山寒气,被那般一吓,不免如此。”
话音未落,四人又听得屋外一阵哭嚎,其声若薄剑,直插耳孔,似要将两耳洞穿,又几将脑髓捣烂。
柳难胜侧目瞧了瞧胥留留,缓缓握了其掌,轻拍两回,朗声笑道:“祖师既归,我等自当竭尽所能,埋头供奉!一来聊表徒孙寸心,保祖师一个老景;二来深望内幕毕露,还祖师一个公道。”
“许是积怀日久,乘机抨击?”宋又谷耸了耸肩,低声嘟囔道:“你我皆知,隋掌门乃是武痴,许是其觊觎四绝掌不得,这便怀了嗔恨。”
五鹿浑见此情状,心下忧烦,只得派了半数祥金卫,令其好生护送五鹿老暂返小巧京疗养;本身同宋又谷,倒是一刻不敢再多迟误,同剩下的金卫一齐,立时南下,欲将那囚人送往垂象葡山派。
“嫂嫂,”胥留留轻拍柳难胜肩头,柔声慰道:“那一人,当真是凤池师太?”
时归当下,雪山天下门。
五鹿浑闻言,唇角一颤,颊上立时暗淡,轻声应道:“我同宋兄也细心查过隋掌门尸身,却寻不见半点古怪雕青。现下,我反倒模糊感觉,隋掌门同异教,并非之前所想那般干系。只是,其究竟为何囚困凤池师太,我是当真揣摩不出个以是然来。”
宋又谷长叹口气,两掌紧掩双耳,自顾自抬声嚷道:“诸天神佛,求你们,要麽收了那人的喉舌,要麽收了本公子的耳朵!”
当日过戌时,四人围坐,秉烛夜谈。
五鹿浑一听,心下解意,朝胥留留稍一点头,苦笑应道:“佛言,既悔前非,便是善己。我读隋掌门所留刻字,深感其日夜悔疚,知己挠怀;那般善恶对峙二十年,恐其早觉生不如死。现在这般,反而摆脱。我高傲白,不管起因,其加诸凤池师太之暴行,罪重恶深,辩无可辩。只是,佛见‘一善可解百恶’,人见‘一恶可坏千善’,是恶是善,安能妄断?”
一行人虽心急火燎,恨不能一步便抵葡山,但是顾念那囚人身子,也不敢令其过分劳累,故而停停逛逛停停,达到之时,已是胥留留同闻人战在葡山派候着的第廿三天。
闻人战一听,脸颊一歪,冲五鹿浑笑道:“鹿哥哥,待柳掌门将那人洗洗洁净,许就能瞧得细心些了。”
“鹿大哥言下之意,但是说……”胥留留一言未尽,心下错愕,更显得色如死灰,神采涣散。其目睑陡地再紧,抬眉定睛,已然瞧见柳难胜同几个葡山弟子前后自内堂出来。细细打量,几个女子无不是将两掌互攥,紧紧横在膺前;面上亦惊亦喜,尽是难以置信。
话音方落,五鹿浑反是一怔,眨眉几次,探手一扶宋又谷肩头,疾道:“之前你但是说过,隋掌门自刺听宫穴,毁了耳力,方练得那一手乘风归?”
五鹿浑唇角浅抿,点头缓道:“胥女人之前于流安镇,便曾推想,少扬杀人盗宝者同那日九韶遇伏援手之人,许皆源于异教。禅活门同大欢乐宫,怕是葛蔓相牵,撇不清干系。想想四海帮陈峙的游蝶穿花掌,想想昆仑派雪见羞的玄黄再造棍,再想想乱云惨事一出,鱼悟立达薄山,又同隋掌门暗里里有些个打仗......如此,异教能使大明孔雀摧击杀外使,倒也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