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朔入内,尚不及言语,已感胸膺一颤。低眉细瞧,惊见剑光微寒,把稳而过。
伍金台面色煞白,两掌于耳侧攒拳,一字一顿切齿应道:“你早为师父逐下钦山,此时,也莫耍那二师兄威风。我再问你,我阿娘人在何地,可还安然?”
此言一落,伍金台细细逼视布留云错愕神采,心下更见欣然,长叹口气,独自接道:“你捉的那老妇,不过是避祸途中了解。其失亲儿,我无父母,且其几遭磨难,过往诸事,全然健忘。如此,我便恰好借用。这般世道,她一花甲,风烛不定,老景谁凭?我佯称其子,三年间扶养殷勤,既可聊尽菽水之欢,也算广积无边之善,岂不皆大欢乐?”
布留云冷哼一声,呵呵笑道:“可还记得上一回,我效范一点声音,自你那儿诳了三两银子?”
五旬日前。
布留云冷哼一声,稍一勾手,表示伍金台将那食盒送至跟前;半碗羹汤下肚,布留云抬掌胡乱抹了抹脸,撇嘴怒道:“老不死固执的很!自作自受!现在,我也不再求甚心法口诀。彻夜便送他见了阎罗,而后我便名正言顺领受钦山,再不在这处躲躲藏藏,缺食少喝。”
“二师兄,怎得这般不谨慎?”伍金台上前踱了两步,目华一冷,抬掌便将那长剑抽回,不待布留云行动,便将剑身往其外袍擦个两回,又再嗤道:“凡事当留余地,对劲不宜再往。瞧瞧,此言诚不欺我。”
“若不除他,掌门之位终归轮我不到。”布留云边道,边起家往桌前,取了其上双钩,眼内扶养,抚摩不住。
这一日,晚膳时分。
“莫要如此!”伍金台见状,也顾不得甚功法招式,身子一仆,来个金刚撞钟,一把抱住布留云腰身,一头正顶在其鸠尾穴上。
闻人战听得此言,这方轻巧点头,鼓腮再道:“不过一个小小钦山派,内里便这般暗潮澎湃……”一言未尽,闻人战两指一对,低声嘀咕,“这偌大江湖,内里有多少个像钦山一样的门派……”
胥留留闻声,长纳口气,苦笑应道:“未离山之时,倒也听伍金台言及,说是恶事频发,实感石屋不甚稳妥。早在几日前,其便将寡母托送至远房表亲家中。其也…总算……做得一件善事,既为老母求了个好老景,也免得我等见些个踣地呼天的苦楚。”
宋又谷轻笑一声,挑眉应道:“每天绞尽脑汁地策划算计,这点因果前后,他们岂会瞧不穿?”
此言一出,二女对视,粉颊一黯,目华一隐,强颜佯笑,心下反见增欷。
“你……”伍金台稍一侧颊,右掌直指布留云,隔空点个两回,却又失了中气,头颈一塌,低声哀道:“你既害了师父,难不成还关键大师兄?”
“怪……怪只怪……妇人之仁……未能……亲手…清理流派,……纵虎归山……遗患无穷!”
闻人战同胥留留对视一面,吐舌赧道:“这泥鳅,此一时也不怕陨其公子名声。”话音方落,口内轻嗤半晌,再抬掌一搔耳后,陡地冲胥留留询道:“却也不知,伍金台宿昔一死,他那失智寡母,该当如何?”
“噢,我倒忘了,”伍金台轻拍脑门,低声再道:“彻夜钦山一众师兄,除了六儿,水饭内皆添了你那迷药。我只怕六儿身子虚,奄奄思睡,万一屙在榻上,岂不贻笑?我这小师弟,但是连他每晚的起夜时候,都估得大差不差呢。这般一算,我也当真仁至义尽。”
柳松烟眨眉两回,自发奇特,却也说不出个以是然,思及前几日送膳,室内虽黯,倒也无妨瞻顾,只消一眼,瞧个暗影,柳松烟便可笃定那人定是范一点无疑。既于密室内瞧见范一点,又同其言来语往扳话几次,音貌皆合,本身也懒作忧天之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