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赞叹道:“刚才我听蜜斯操琴,心和琴音,神游物外,当真妙不成言。”宁儿款款伸出纤手,在琴上划动了两下,说道:“琴之为声,感之于心,应之以手,出之以弦,不但手达、声达,更须心达、意达,如此方能神琴合一,以感知音。伯牙操琴,子期听之,知其志在山川;螳螂捕蝉,蔡邕闻之,知其内蕴杀声,所谓动听心,感神明,方达琴之至境矣。”
待走到近旁,又拱手道:“本日得见仙子容姿,仙子不肯降罪,鄙人铭感不浅。”白衣少女道:“我不是仙子,公子不成如此称呼。”李衍闻听一怔,脱口道:“你若不是仙子,那天下就没有仙子了。”少女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我真的不是仙子,我只是个……”
李衍听她俄然止住,不由抬开端,只这一昂首,顿觉脑中嗡然一声,一片空缺,震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见少女脸如莹玉,肤若凝脂,在一袭白衣映托之下,洁如嫩芙出水,娇似弱柳扶风,又似晨光初照,皎月新霁,当真是容姿惊绝,人间无伦,令人不敢逼视。
李衍不由心中一阵迷惑,少女身上如何会有花香?在她笑出声时,这股香气更是更加浓烈,除了花香,仿佛另有淡淡的一股药香,只不过药香轻淡,不似花香清幽袭人。
宁儿见他痴痴地怔在本地,问道:“公子如何了?”李衍喃喃道:“诗琴并绝,人比花香,世上任谁见到了,也得惊为天人,疑为仙子!”他本是心中所想,不觉竟说出口来。宁儿轻叹一声,微微蹙眉道:“我那是甚么仙子,我只是个……薄命的人!”
二人款步漫行在海棠树下,宁儿轻嗽了两声,问道:“公子刚才赞我诗好,想必是善于诗词了?”李衍见她问及,赧然一笑,说道:“我只喜好品赏诗词,却不善于作诗词。”宁儿哦了一声,道:“晓得咀嚼,那也不是凡人所能及的,公子晓得品赏,于诗词上必有一番独到观点,何不说来听听。”
李衍听她说本身“真性本然,纯如璞玉”,不觉心中一震,又惊又喜。这两句考语,竟发本身心中所未发,当真贴切之极,诚心之极,若非知音,断不能出语如此。
少女回身,向两个女子道:“我从未见过外人,本日偶逢,约莫也是机遇,让我会一会又何妨。”两个女子似是极不甘心,却又不敢违拗,游移道:“蜜斯,这怕使不得……”少女道:“如何,我的话也不听了么。”声音虽轻柔,却无形中透着严肃。两个女子仓猝垂首见礼,道:“奴婢不敢。”说着仍退到树后。
李衍见给仙子发明,只得整了整衣衿,出前深深一礼,寂然说道:“鄙人李衍,偶步至此,偶然间冲犯了仙子,还望仙子包涵。”
俄然之间,李衍闻到一阵幽幽的香气,这香气似兰如梅,直沁心脾。他初闻到时,还当是海棠之香,此时发觉,此香全然不是从海棠树上传来,却恰是从少女身上收回。一时之间想起,海棠并无花香,这香气既非海棠,必是少女的体香。但这类体香,又绝然分歧于其他少女的体香,竟是似兰如梅的芬芳花香。
李衍续道:“这八个字,提及来轻易,行之却不易。比如《敕勒歌》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登幽州台歌》的‘前不见前人,后不见来者。念六合之悠悠,独怆但是涕下!’似这般境地,方为诗词歌谣之上品。所谓‘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说得便是这个事理了。”
李衍低头细看,见这具瑶琴斫制古朴,冰弦滢滢,忍不住伸手悄悄拨了几下,古琴应手而鸣,琴音清雅,好像坠珠泻玉普通。他随便抚弄,便觉令民气旷神怡,不由问道:“蜜斯琴艺高深,想必已学了几年?”宁儿笑道:“我才学了三个月,那里就几年了。”李衍大为赞叹,赞道:“蜜斯颖慧过人,真是天人之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