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在哪儿？援兵在哪儿？死人挤着死人，污臭的烂肉就压在手上。暮哥罩在他头顶，他趴在血秽尸首上。他听着暮哥喘气短促，喉间的哭声倒是因为太绝望了。
沈泽川咬死了不松口，在杖刑间断续地喊：“不、不是！”
“我再问你一次。”鞠问人拨着茶沫，慢条斯理地抿了几口，才说，“沈卫是不是通敌卖国？”
“你中箭了吗？”
沈泽川脑中混乱，鞠问人的声音仿佛远在天涯，他耳边只要无尽的哭喊。
“建兴王沈卫兵败于东北茶石河，敦州一线随即沦亡，三万军士被活埋于茶石天坑。你也在此中，为何只要你活着？”
沈泽川逐步扛不住，埋头沙哑地说：“沈卫没有通敌……”
沈泽川呼吸短促，他在椅子上开端颤抖。他失控地抓着头发，难以遏止地收回哽咽声。
“茶石河一战兵败，全系沈卫草率迎敌。茶石河败后，敦州一线另有挽回之机，可他却在兵力差异之下无端退兵。端州三城是以沦亡，那城中数万百姓皆丧于边沙弯刀之下。”鞠问人说到此处，长叹一声，恨道，“中博六州，血流成河。沈卫带兵南撤，灯州一战最为蹊跷！启东赤郡守备军已经超出天妃阙前去援助，他却丢弃夹攻之策，调抽数千马队护送家眷去往丹城，导致灯州防地全数崩溃――这莫非不是成心为之吗？若不是离北铁骑狼奔三夜度过冰河，边沙马队就该到阒京都前了！”
他想要干呕，却发觉双腕被捆绑健壮，身上盖着个装有土的麻袋。
“你扯谎。”
沈泽川面前恍忽地闪现出那日的场景。坑陷得那么深，无数军士们拥堵在一起，但是如何也爬不上去，踩着的尸身越来越厚，却始终够不着坑沿。边沙马队环绕着天坑，深夜的北风里异化着流矢的飞声，血漫过了小腿肚，哀号与残喘全数紧贴在耳边。
“哥。”
沈泽川认识昏沉，盗汗淋漓，鞠问人鄙夷地甩过供词，砸在他后脑。
他让中博六州尸骨塞流，茶石天坑里埋着的尸身到现在都没有人去收，因为敦州群城已经被屠洁净了。
“哥有三头六臂。”纪暮艰巨地挤出笑，却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哭泣地持续说，“哥是铜墙铁壁！撑一撑就没事了。撑畴昔援兵就到了，到时候哥跟你回家接爹娘，哥还要去找你嫂子……”
沈泽川脑袋昏沉，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合过眼。他像是被一根线吊在万丈高空，只要稍有忽视，放开了手，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没有。”纪暮泪已干枯，他轻飘飘地说，“……边沙秃子的箭射得不准啊。”
纪暮已经不可了，呼吸变得很艰巨，血水顺着盔甲淌到沈泽川的后颈，很快就变得冰冷。四周的哭号已经消逝了，只剩下难耐的痛吟，以及凛风的吼怒。
纪暮的身躯像是一面扭曲的盾牌，他笑了笑，哑声说：“哥走得动。”
雪垂垂覆盖了纪暮的身材，他仿佛很困，声音那般小，连动一脱手指的力量也没有。歌颂得很慢，比及了那句“枭骑战役死”，纪暮便合上了眼。
沈泽川闻声了靠近灭亡的兵士在唱歌，歌声被暴风撕扯，破褴褛烂地飘在这酷寒的夜晚。
沈泽川干涩起皮的双唇动了动，他吃力地听着鞠问人的话，喉间迟缓地转动，涩滞地回话：“不……不是。”
纪暮沉默着，仿佛是听腻了他的话，忍不住睡着了。
沈泽川的双臂被套上绳索，接着被拖向堂中空位。长凳“哐当”放下来，他的双脚也被捆在凳子上。中间虎背熊腰的男人提了狱杖，衡量了一下，跟着就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