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人不会如许早，这个时候八成是来送牛乳的女工。
张东宁不睬解他的意义，摸不清脑筋，当着他的面，只好压着怒不再说话。
“传闻阿谁傅嘉年，跟你走得很近。你不会不晓得，他和荥军的干系很密吧？”
唐明轩将一沓文件交到她手上：“我带了你给我的样品去冀州，他们很对劲，差未几算是点头了。这是冀州当局的详细采购条约，包含了款式、数量要求，很详细。不过我看了，都是平常的格式，于你应当题目不大。”
这个时候，内里的信箱才收回哒的一声轻响，约莫是那送牛乳的女工翻开了盖子收回的。
陈煜棠羞愤不已，夺了他的食盒，“砰”地将门关上，叫傅嘉年碰了一鼻子的灰。
陈煜棠心念一转，含混应下：“你放心。”
翻开食盒，内里是一大碗京彩瘦肉粥，并着几道具有荥州风味的小菜，溢出或清甜、或薰香的气味儿来。那粥碗加着盖，中间整整齐齐地放了小号的粥碗、粥匙、汤勺、筷子，一应俱全。
陈煜棠点头笑道：“明天一个不谨慎，就磕碰到了，明天又可巧，要和人谈买卖，穿戴上不能不重视一些。”
她想起小时候，阿爸带她去江边高高的望江台上，将她举过护栏，看脚下江水滚滚而来，又滚滚而逝。她感到惊骇，尖叫着不断往下缩，恐怕阿爸手上一个不稳，叫她掉进这片野兽般的嘶吼里去，惹得阿爸大笑。她向来是怯懦的，只不过现在没有阿爸护着她了，她只要单独面对一波一波，比澎湃江水更可骇的人事。
他这话说得仿佛另有所指，陈煜棠总感觉思路被模糊挑逗起来，又似一团乱麻，翻来转去，也难找到解开的诀窍，便只要点头浅笑。
她忍住痛意，翻开手边的西式荷叶边台灯，下了床，一瘸一拐地洗漱了，感觉胃里空乏，想热些牛乳来喝，也不晓得另有没有剩。正翻箱倒柜的时候，门铃却铃铃地响了。
饶是此等功德，她仍然存了个心机，漫不经心似的翻到末页，去看那文件的边角。瞥见边角上庄严地敲了“冀州督军”的朱红章子，赤红的小篆字体，压动手签章，才终究放下心来。
“那冀州的事情……”
唐明轩哼笑了一声，倚在窗框上，多数是看破了她的心机：“你放心，这条约是我冒了奇险，从冀州带返来的。陈氏家具厂百分之三十的股分是我的，我还不至于要自毁长城。”
他俄然不说了，咧嘴一笑，暴露一排整齐的牙齿。
司机怜悯地点头，客气了句：“您也是不轻易啊。”
“嗳，把稳点，里边儿有粥。”
恰逢东风异化着风沙，一下下撞在玻璃窗上，有一扇窗户没有销好，竟然被吹拂了开，嘎吱的一声，将人的心也拖拽得紧了。陈煜棠愕了愕，脑筋里仍然残留着那一声浅浅的嗡鸣。
她方才换好衣服，司机已经在门口按喇叭了，滴的一声，非常短促。
陈煜棠点头笑道：“不过是随便看看罢了，多少年养成的风俗，改不掉了，唐先生不要在乎。”
陈煜棠大惊失容，退后一步，遮住胸口的大片肌肤。
陈煜棠发笑，内心出现出傅嘉年立在门前，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她想起昨晚在病院，他俯下身为她正骨，掌心温热，覆在她冰冷的脚腕上，行动倒是毫不游移，和他常日里执绔后辈的做派大相径庭。他到底是个如何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