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心下也是一惊,不知出了何事,但是大孙女有何不当……面上却尽管平静地让了让客,自带着媳妇、孙媳妇畴昔外厢,以备接旨。

湘云皱了皱鼻子,吐舌笑道:“如何了得,这真真又是个袭人,内心眼里只要她主子,再容不得别人了。”彼时措置袭人时湘云并不在贾府,厥后她虽问起,只众口一词,只说是她娘上门求了主子的恩情,放出去结婚了。湘云晓得贾府夙来是极宠遇下人的,且这也是功德,是以念过两回后倒也丢在了一旁。谁曾想恰好现下这等光阴她又提起此话,倒使得宝玉主仆神采俱都一僵。

贾府里的端方原是极重孝道的,就是长辈跟前的主子也都要礼敬些。这长辈送的主子自也不好与长辈唤得一样,这内里的意义倒跟写字读文时要避讳长辈名讳的意义相仿,是以宝玉会将珍珠改成袭人,黛玉要将鹦哥另唤作紫鹃。

宝玉嘴里念叨道:“鹦哥,紫鹃,鹦哥能言,却并非是只会念‘不如归去’的子规呀,‘夜入翠烟啼,昼寻芳树飞,春山无穷好,犹道不如归’*1,林mm取这个‘鹃’字也是太悲了些……鸳鸯,鸳鸯,不若改成红雀好了。”(子规即杜鹃)

有婆子忙往内里探听,一会儿吃紧答复道:“宫中有圣旨到,传旨的公公已进了大门。”

“原是前个儿为蓉哥媳妇守灵累着了,且又经了些寒,竟就不好起来……”

鸳鸯还要再劝,瞧瞧眼下来宾满席,却怕宝玉闹将起来,遂向湘云、黛玉笑道:“可劳烦女人们瞧着点二爷。”

正焦急呢,却见贾母带着媳妇们回转,只向来宾们道歉,只说本日家中有事,不便久留世人,几家旁支听了,自是告别而去。十一嫂向黛玉点头笑了笑,也随众去了。倒是薛阿姨跟在王夫人身边,扶着她姐姐轻言细语,似未听到贾母所言。

鸳鸯原与袭人非常要好,袭人出了事,又是她顶了袭人的缺,背后说甚么的都有,偏她自个儿内心又半分这个意义也没有,是以她现在凡是听得此话就有些忍不下气,此时不由挑了眉道:“我们做下人的,本该到处为主子着想的,这原是我们的本份,当不得女人的夸。”

内宅里世人见他闷闷不乐,只当又被他老子唬住了,少不得一番安抚。可惜话说得再入情,于宝玉却仅是隔靴搔痒作不得准,只苦笑着给薛阿姨行了礼,也没接薛姐姐送过来的安抚眼神,就离了王夫人那桌,一屁股坐回贾母身边,端着案上的冷茶就一口吞了。还不及退下的鸳鸯见了,忙寻小丫头手上端了钟热的过来悄声道:“纵是给老爷说两句,也是为你好,何必又糟贱自个儿的身子,白白让老太太、太太瞧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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