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黛玉要指着这“真假”金锁来出本日受的这口气……黛玉心头算过,宝钗第一次在贾府过生,贺得就是十五岁的生辰,便是在十四岁长进的京,嗯……宝钗十四,宝玉十岁,则本身应是九岁,距本日而言,另有两年光阴,这口气若得等上这好久方出得来,岂不是要活活憋死人。且此时是那王夫人获咎于她,倒是与宝钗无什干系。真要论起来,她心中却另有一番痴意:本身若真将“金玉良缘”这今后会在贾府传得最大的一个“传说”的搅散了,那么四年后父亲的运气,是否也会有变?……噩运的巨轮,或许就会因为她如许一次次,一点点的鞭策,而不再自她父女头上碾过罢……
紫鹃既不在,于黛玉倒也便当。雪雁端过茶来,黛玉抿了口,又道:“……我粗粗瞧了瞧,这府里倒没有甚么丫头戴安然锁,若比着往年母亲特地赏下来的金锁,打了银的出来戴,却也别致。且这安然锁,母亲原也有要为我祈福的意义在内里,纵有人问起,也是极妥贴的理儿。嬷嬷觉得如何?”
一时止了笑,几人又略略议了议,黛玉嘴上说得风雅,心底也生了几分孩子气,将来阿谁“金锁”上的八个字,非骈非俪,她一时也寻不出个出处,干脆十足推到那和尚身上,只说梦里听和尚念的,除了“不离不弃 芳龄永继”外,又一气理出三种来作成一套四个,一只锁上篆一样。她又担忧锁做小了不气度,这今后赶上那位的,万一被人将本身这些锁说成那配红花的绿叶,衬蜜斯的丫头……如何乐意,是以原是想着做得大些,何如日日要戴的终是春柳她们几个,总偿还是要考虑下她们的定见。且又转念一想,阿谁“金锁”原是为了配宝玉的“玉”的,昨日晃眼瞧去,那玉只雀卵大小,本身这锁若做得过大,也忒俗气了,因而黛玉也就搁开手去,不再计算这个,只嘱着王嬷嬷早早地做好了,悄悄地拿出去,莫与贾府人等晓得。
只是他三人的难受是在明处,黛玉本身的难受却在暗处。
二娘舅贾政,端方平和,边幅堂堂,观之可亲,言之可敬……真真看着是一个伟岸丈夫,谦谦君子。与王夫人共坐在榻上,一左一右,殷殷垂询,切切叮嘱,从外甥黛玉说到mm贾敏,又转到妹夫林如海身上,兄妹旧闻,连襟手札,海阔天空,夫唱妇随地,只说了近一个时候,不晓得的人,只道是他俩与林家来往几次,全不似十余年未曾得见的模样。这一通热烈,也算是宾主尽欢,只苦了宝玉、贾环与贾兰放学返来存候,即被贾政冷眼一瞪,挂在了墙上,不敢稍动。
春柳笑道:“女人平安然安地,就算是不幸我们了,说甚么赏不赏的。”月梅正给王嬷嬷奉茶,侧头笑道,“极是极是。倒是现在阿谁锁,我们都戴着嫌沉呢,若要再添,只怕就要把脖子给压折了呢。” 立在黛玉身后的雪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王嬷嬷忙放了茶盏,边抽出绢子来拭动手上的水渍,边笑骂道:“就你是个贫嘴的。”黛玉停了停,终是笑指着月梅道:“嬷嬷快帮我撕了这丫头的嘴……”
一时晚了,又要留饭,黛玉本欲借着外祖母脱身,无法外祖母听得娘舅特地留饭,也不叫她回,还特特打发人过来传话给儿子媳妇,只说外甥女千里而来,古话说得好,见舅如见娘,可不准薄待了去。贾政立品听了,叮咛王夫人快快办来,全不见她一双眼粘在儿子宝玉身上,正担忧本身宝贝儿子被他老子禁得久了,落得不痛快。幸亏席开筵摆,贾政终是将叔侄三人放了下来,却不让走,喝命其在旁作陪,宝玉三人战战津津在席旁侧身坐了,在贾政“小子”,“竖子”的斥声里,黛玉瞧着,三人这饭也是吃得食不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