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眨眨眼,被噎得无语,偷瞧着钱嬷嬷板成一块的脸,晓得此次可气得狠了,遂低头咬了咬唇,复拉了钱嬷嬷的裙摆,“嬷嬷……玉儿晓得错了,再不会了。身材发肤,受之父母,玉儿就算不为了本身,也该想着些爹娘,想着些嬷嬷们的苦心,保重本身的身子。”加码,加码,再加个更深切的自我攻讦。
黛玉本觉得如此这般算是结束一桩官司,不想一名钱嬷嬷的气才平下去,四个丫头连带奶娘的气方才收回来。黛玉拿眼睃了一睃,即按着额头轻声细气地嚷头痛,堵得世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几人虽也知黛玉这头痛只怕七分都是装的,无法终是忧心她那三分恐是真的,相互悻悻地看了几眼,忿忿地发作不得,含怨带嗔地伏侍黛玉吃罢药,上床安息,将这大好的机遇轻松放过……哎,要寻着女人的不是本就难,寻着了还能出着气的,更是难上加难。床帐外几人又是嗔笑,又是咬牙,无语立了半晌,终是各自散去,自做自事了,独留着黛玉一人躲在帐里闭目偷笑,缓缓睡去。
残冬夜长,转眼已挑灯多时,贾母虽搂着黛玉在榻上坐着瞧迎春、探春下棋,眼神却只往门边去。黛玉心知贾母是盼着宝玉返来,想了想,也不便劝,只作不知。惜春在院子里顽了一下午,这会子也乏了,怏怏地坐在劈面抓着几粒棋子玩弄着。一个小丫头转进屋来,回禀贾母道:“老太太,已探听了,宝玉并不在老爷那边。二门外也没瞧见跟去的小厮,想是还在学里。”贾母听了,只说了句“晓得了。”又转头看着探春落子。
那厢润妍为着本身的学问比贾府的女人都多,心下非常对劲,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断,鼓起时,翘首挺胸,振衣弹服地作着夫子状。黛玉回过神来,横了她一眼,道:“你昨日去顽了一日,功课可有写?”润妍的小脸立时就垮了下来,“女人,……昨日你让我去陪四女人了。”黛玉歪了歪头,慢悠悠地坏笑道:“我可有说过,功课能够不做么?”润妍噎住,半晌低眉耷眼地自往外屋去了。
瞧着钱嬷嬷的脸还是要松不松,也不开口,黛玉不由跺了顿脚,扭着绢子娇嗔道:“嬷嬷……你再活力,我可就不依了。”女人我好久未曾给人认错误了,这点面子,你老还是给了罢。
“女人言重了。依我看来,这大夫倒是个不通事理的,既知女人不肯说,他就不该瞧出来的。”
黛玉瞧着钱嬷嬷近前,立起家来,“嬷嬷,今晨我身子原不大利落……可想着初来乍到的,又无什大碍,何必一惊一乍地让你们操心,又没得让外祖母担忧的……本想撑一撑也就畴昔了,未曾想叫大夫瞧了出来……也是我幼年,思虑不周,让嬷嬷刻苦了。”
贾母跟前,黛玉没有再提上学的事。只陪在贾母身边,同她白叟家说说话,解解闷。刑、王两位舅母早间过来给贾母存候,听闻黛玉身子不快,也都温言安抚了一番。黛玉依礼应对,倒也未曾有甚么不测。午间于贾母一处吃罢饭,候着贾母歇了中觉,她方转回本身屋里。
黛玉起得晚,莫说宝玉,就连三春都往学里去了。春柳一面给她梳发,一面回说三春并宝玉今晨均过来探视了她,见黛玉未醒,略坐坐就往学里去了。月梅在旁撇嘴道:“那位宝二爷,昨个早晨也来了的,进门就想往向阁房去,幸亏嬷嬷们拦得快……也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黛玉听着说“学里”,想起昨日跟出去的润妍来,恰好唤来探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