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论黛玉内心在想些甚么,她人却稳定礼数地往贾母身前走去――未问贾母安前,她可不会去见别的人。只可惜,非是统统的人都能如她这般平静,那探春就为着王夫人这一唤,脚下不由一顿,虽立时跟了上来,到底慢了半拍。黛玉很有些无语,这位二舅母常日也就罢了,只是一对劲就忘了端方――你婆婆还坐在上面没说话呢,你得瑟个甚么劲。
月梅忙上前拉住宝玉,笑道:“姐妹们谈笑罢了,宝二爷怎地就当了真。”
黛玉自不能说厌他淫/乱内帏,轻/薄女子,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眸子一转,哼道:“做了甚么?我倒也想问问你做了甚么,可惜想来想去却不感觉你做过些甚么,说你体贴姐妹们罢,这用的顽的你送得自不在少数,可若说你经心么,哪样物件又是你亲身做得,非银子买不到的呢?”
“你错甚么,宝二爷财大气粗,来年自有满院好景送到你面前赏,那里还得胡想得起这盆花草来。草木尚且如此,更莫论一只茶宠了,又如何能当得起您操心吃力呢。”黛玉倒是得理不饶人,一侧身背着宝玉坐了,取过书遮了脸,再不睬他,宝玉还欲上前安慰,黛玉只又转个身,还是不睬。正闹呢,忽听小丫头唤道:“袭人姐姐来找宝二爷。”就见袭人走将出去,向宝玉道:“老爷找你呢……”说时拉了宝玉就走。宝玉听得他老/子找他,魂都吓掉了一半,再顾不得其他,一起就跟着去了。
1、名正言顺 出处:《论语・子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倒霉。”
这一长串话说下来,倒将宝玉气笑了,一甩袖子道:“如此说来,我倒真是个蠢物了,却不知我到底做了甚么,还请女人明示。”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我做得胭脂不是极好的么。”
宝玉主仆这般一走,月梅立时就竖了眉。转头见黛玉安闲看书,只当她没瞧见,想想宝黛二人才刚闹了一场,此时倒不好再火上浇油,让黛玉再烦心,不得以,到底低头忍了下去。却不知黛玉早已瞧在眼里的,心知这还是自那今后袭人第一次上她屋里来,并且,没给她施礼。――袭人之怨,本日初显矣。
寒昼日短,一时宝玉并贾环、贾兰也下了学,听得母亲们均在贾母处,也一并往这厢里来。与老太太、太太见过礼,又见过了客,贾兰就依着李纨,宝玉被老太太叫到身前搂了,贾环立在王夫人身后,薛姨娘少不得提及儿子来,又是一番家长里短。
薛蟠已拜见过贾政,贾琏又引着拜见了贾赦,贾珍等。贾政便令人上来对王夫人说:“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青不知世路,在外住着恐有人肇事。我们东北角上梨香院【甲戌侧批:好香色。】一所十来间房,白余暇着,打扫了,请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甲戌眉批:用政老一段,不但王夫人得体,且薛母亦免靠亲之嫌。】王夫人未及留,贾母也就遣人来讲“请姨太太就在这里住下,大师密切些”等语。【甲戌侧批:老太君口气得情。偏不写王夫人留,方不古板。】薛阿姨正要同居一处,方可拘紧些儿子,若另住在外,又恐他纵性肇事,遂忙伸谢应允。又私与王夫人申明:“一应日费供应一概免却,【甲戌侧批:作者题清,犹恐看官误认今之靠亲投友者一例。】方是处常之法。”王夫人知他家不难于此,遂亦从其愿。从而后,薛家母子就在梨香院住了。
黛玉心头一突,不想她与薛宝钗竟是在现下这般毫无筹办的环境下初识,一时七七八八的动机直往外冒:也不知本身的衣裳可合适,胭脂可还匀净……哎呀呀,女孩儿家,就算再过个几千年,这美人相见,仍直如那名将狭路相逢,冲天的锐气……咳咳,都化在了盈盈笑意,冷静秋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