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回到院子，贾政正坐在榻上喝茶，见她出去了，问道：“如何这会子才返来。”王夫人也来不及换衣裳，先向榻上另一头坐了，忧色道：“今儿是宝钗进宫待选的日子，我畴昔看看，哪想到一问才晓得，这回竟是耆老荐选上去的。常日里只传闻是荐选，哪想到如许！”贾政慢条斯理喝着茶，看王夫人面色忧急，猜疑道：“不都一样，不过是选个公主伴读罢了。”王夫人不耐道：“这如何能一样了？耆老荐选跟平常的那里能一样分量。虽说是选公主伴读，现在鸾鸣宫里的贵太妃不是本来长公主现在的大长公主的伴读？便是现在几家王府里，也有是公主伴读出身的。”贾政拈须皱眉道：“唉，这些后宅琐事，你说与我听何为？俗不成耐！”王夫人点头道：“老爷如何听不明白，我这是想着，宝钗也是个出众的，如果入了朱紫的眼……”贾政道：“那不又是一门亲戚，你又急些甚么！”王夫人道：“如果入了宫里那位的眼呢？现在我们几家乃至连着甄家都在给元儿使力。宝钗是薛家属中耆老荐选的，如果也进了宫，这薛家定是不会再借力给我们了，连着我哥哥那边也得两端平着些，我们府里也不是暮年间了，若这么一来……”贾政这才拧了脖子沉吟半晌，又道：“这……这不能吧……到底那身份在那儿呢。”王夫人道：“如果直选妃嫔，自是不能的，这先做了公主伴读，就不好说了。”贾政又想了想，才道：“这个你还得寻舅兄商讨，还得问问老太太，那边头的事，我们那里想得明白。”王夫民气知贾政在这些事件上实在有限，不过是不便超出他罢了，既得了这话，也不再多烦他，转日就寻贾母商讨去了。
136.耆老荐选
日来夜往，没过几日，就到了宝钗进宫的日子。东西都不知清算了几遍，薛阿姨虽一力硬撑着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轻松样儿，待宝钗坐上车出了门，就回本身屋里呆坐着流了几滴眼泪。不幸自家没了掌流派的当家人，才要在如许的事情高低工夫，没根没基的，恐怕宝钗进了宫里要受委曲。越想越心伤，又没个可筹议的人，便连晚餐也不吃了，只在床上躺着。正迷含混糊的，就听得外头有声响，叹了口气扬声问道：“同喜，外头甚么事？”同喜隔了帘子回道：“太太，是府里二太太来了。”薛阿姨传闻是王夫人来访，才起了身，正要叫人出去服侍，王夫人已掀了帘子出去。看她坐在床上，脸上犹有泪痕，便挥手让跟着的人都退了出去，才近前坐了，感喟道：“我就晓得，你打小就这脾气，老是好硬撑着，再不肯失了脸面的，只好等没人的时候躲起来哭。每回我见跟着你的胡蝶儿小蜻蜓她们在门外守着，就晓得你又躲起来掉金豆呢。”薛阿姨见王夫人提及陈年旧事，也不由笑出来。王夫人握了她的手道：“跟我就别外道了。你这会子的心机，我最晓得的。当年元儿选上了，阖府欢畅，都道是投了当时中宫的眼缘，是大福分。我在场面上只好也扯了嘴笑，回了屋子，背了人，躲到佛堂里哭。夜里做梦，一回回梦到她被罚宫规了，被欺负了，吓得一身汗地醒来，再想想又忍不住心伤。老爷晓得了还要嫌我愁多泪多倒霉多，唉。”薛阿姨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滴下泪来，哽咽道：“姐姐，我不瞒你，钗儿她命苦啊，若不是没了爹，我又是这么个软和性子，她也要不了走这条道。我也晓得她的心机，想着蟠儿这么本性子，老是本身有个好前程，才气保全了我们这一家子。只是如许的事情，本该是男人们的事，她一个女孩子家，竟要操心这些，教我如何不悲伤。旁人家的女人，都是打趣着度日，她这里，常日熟行不闲地练女红，还要分神支应家里铺子上的事情。没了蟠儿，外头就没个能收支的人，可若没了钗儿，光有个蟠儿能成甚么事！我又心疼她，又不得不送她去了，这一想起来，内心就跟油煎着一样。”王夫人听了道：“你既内心这么想的，如何不早说了。莫说是个女史的宫选，就是嫔妃的宫选，我们也能想体例免了去。起初看你倒也兴头，我还当你内心乐意的。”薛阿姨堕泪道：“这哪是那么轻易的事了。薛家宗族里七个耆老荐选了去的，名头一封直接就送到京里，连金陵都没颠末。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除了紧着筹办些能用得着的东西，还能如何样。”王夫人问道：“耆老荐选的！如何没听你提及过。”薛阿姨茫然道：“不是一早就说是荐选的了？我们不是自家报选的。”王夫人攥了帕子道：“嗐！你这个胡涂劲儿，荐选跟荐选不一样，平常荐选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