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得了凤姐的话,总算能歇个半日,她见素云碧月茶生果子地敬着她,笑道:“你们如许,我倒不美意义了。我内心爱你们这里平静,还想今后不时能来呢,只是这一来倒迟误你们工夫了。”素云笑道:“可见你们那边是忙的,快别多心了,我们这里日日都是如此,并不是特为了接待你才如许。奶奶如果歇晌,不到唤我们是不消我们在跟前的,奶奶如果不歇晌呢,多数也是看书或者做针线,不过一时半刻地上个茶水罢了,如果我们在跟前转悠紧了,还要被嫌弃呢。”碧月也道:“哥儿在家里读书时,我们还弄些点心吃食,现在在学里,都是一早拿了去的。再有,现在就算是学里歇课的日子,哥儿也多数是跟着畴前教他的先生出去‘察观世情’去了。我们还好,樱草青葙几个整日里就是把那屋子来返来去清算,再就是做些针线罢了。”平儿听得一脸羡慕道:“这真是好舒畅的日子。”素云乐道:“你也就待这么半天觉着好罢了,如果让你每天这么着,可别把你给闷坏了。”平儿苦笑道:“那里会闷坏?只要被烦死的!”素云晓得平儿身份,怕有些烦苦衷也不好多说,便从桌上取了个果子递给她道:“你尝尝这个,这就我们院里有,庄上寻来的希奇果子。老太太最讲究不时不食,逆季奇果之类的名誉大的如荔枝如许也就尝个鲜罢了,我们这些东西,好多都不敢往上房送。奶奶还谈笑话,拿来先我们吃,吃了十天半个月的没甚么事,才敢给女人们尝鲜,女人们尝了觉着好了,再要寻这果子也一定寻得着了。”平儿见递过来的指尖大小蜡黄的一粒,又听素云说的风趣,便问道:“这个可要如何吃呢?”碧月就拈了一个搁嘴里,笑道:“就这么全部儿吃,不消剥皮,我们都洗洁净了的。”平儿依言也吃了一个,那小小一粒,却酸甜俱浓,更兼着一股子酸香气。便又伸手拈了个吃,这么连着吃了三五个,停了手笑道:“唉哟,不得了,这东西吃得人住不得嘴。”碧月笑道:“可不是,我们哥儿头回吃的时候,一口气吃了一大盘子,得有四五十个,为了这个,青葙还被嬷嬷罚了呢,怪她没看好哥儿。厥后青葙跟我说,哥儿吃得可快,她不过是换壶茶的工夫,哥儿都已经吃了大半盘子了,连连劝着,还是吃光了,把她给委曲的。”平儿笑道:“这东西味儿是好,到底酸气,吃这么些,牙都得倒了。”碧月感喟道:“要不如何说老天不公呢,我们也爱吃这个,顶多吃个十来个,张嘴说话都觉着牙酸了,可我们哥儿,依着奶奶说的,那叫天赋异禀,吃了一大盘子甜酸子,早晨还是吃肉啃骨头,甚么事儿都没有。”平儿笑得掌不住道:“甚么叫吃肉啃骨头?”碧月道:“我没唬你呢,我们哥儿爱吃羊排,嬷嬷们拿炭火一烤一扇,可不是吃肉啃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