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后又有一回下午点心,常是软和些的新蒸糕点,八珍糕、玉露糕、血糯枣泥糕、茯苓奶糕、栗粉蜂窝糕,配着各色汤水。
黛玉生性少问俗务,更不会去算计银钱,辛嬷嬷这般筹措,又不时同她说老爷如何交代必得好生服侍女人如此,再来黛玉幼时在家恨不得全部府的人都围着她一小我转,现在这步地紫鹃等人看着咋舌,黛玉倒也还能处之泰然。
常嬷嬷却赞叹另一样:“这辛嬷嬷定的糕点和汤水都大有讲究,一回两回也罢了,倒是日日如此,还回回安排得安妥。这若不是对饮食之道深故意得之人,就是给她现成的票据,也做不到如此境地。比方前日说这枣泥馅儿冬至后要用荤油炒过,还得现蒸了吃,大妙!倒是费事得很,平凡人难到如许细心。”
李纨听了暗咽一口口水,本身这里金银如土,不免手松些,却反而是以受辱倒是未曾想到的。如此说来,金银钱钞倒是买不来真的恭敬。碧月在一旁道:“可不是,我们多要些热水也要比旁的院子多给些钱才成,仿佛就吃准了我们有钱似的。”
常嬷嬷道:“有钱也不是风刮来的,不能惯他们这个弊端。”
黛玉笑道:“好了嬷嬷,我不过看一会子书,那里用得这般费事。”
贾兰想了想道:“既如此,给些银钱也说得畴昔,这就成了买卖了。只是方才素云姐姐说的,便是同一个包子他明显是卖两文钱的,见了小爷我他就非要卖十文钱,岂不是欺人太过?”
从这辛嬷嬷来了,不几日便将贾府高低摸了个透,连着行事端方都一丝不差倒像是贾家的家生子。端方熟谙了,又打着自家女人身子弱的由头,一日三趟往厨上和跑堂跑。也不知她如何的,连那几个夙来颇多牢骚的婆子们都对黛玉屋里的大小丫头们和颜悦色起来。
辛嬷嬷又道:“我看女人不爱荤腥的,这是萝卜、梨、藕、菘菜、荸荠、姜芽、野鸡脯子肉炖的汤,本来不消鸡脯子肉,换林檎或硬骨海棠,就叫做七君子汤;若用了这野鸡脯子肉,就不叫这个名儿了,唤作孔雀开屏。夏季里也不宜太清寡,那野鸡脯子肉稀嫩,没有一丝油星,女人用着可还好?”
晚膳以后黛玉常要看会书,这又多了一餐暮食夜宵,多是安神的粥品,龙眼粥、建莲枣儿粥、小建中粥、核桃酪、杏仁乳之属。
辛嬷嬷笑道:“我们可不敢跟哥儿比,哥儿那大炖盅子,只怕一只鹅也放得下。”
贾兰道:“如果当真如包子铺那般的,天然我就不在他那边买了,今后也不再去照顾他买卖。”
笑着道:“我们都在外间服侍着,女人要用人时只唤一声便了,这里头是沏的极淡的暖姜柚子茶,还是大奶奶那边送来的。”
黛玉笑着道:“我说呢,如何总觉着有些熟谙,又说不出来。本来是那么些东西在一块儿炖的。并没有觉着腥气油腻,这会子手脚都和缓过来了。”
墨鸽儿早取了汤碗舀勺来,辛嬷嬷谨慎舀出一碗,黛玉拿勺子尝了一口,并无特样咸甜,倒是非常清润,带着些熟谙的鲜香味。乖乖喝了一碗,公然身上也和缓很多。那炖盅本也不过拳头大小,一碗舀出也所剩无多了,黛玉摇点头,辛嬷嬷便让人端了下去。
正说着,辛嬷嬷捧了个盅子出去,见黛玉手边新沏的茶,笑道:“唉哟,我这还是晚了一步。”
紫鹃留意看了几日,辛嬷嬷现在的手笔,靠着黛玉一个月二两的月钱是如何也撑不住的,想来是姑老爷另有安排。她却不知,昔日王嬷嬷手里便替黛玉管着几千两的银钱,现在辛嬷嬷又是林如海特地寻来照顾黛玉的,银钱等等都是微末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