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本来想的是到了族中,靠耕作祭田养家糊口,农闲时候又可教诲族中后辈,才是真正的耕读传家的意义。哪想到本日刚到族里,就吃了这么一个上马威,还说甚么世家大族,还论甚么冬眠复兴,只觉万念俱灰。
宝钗叹道:“风水轮番转,这也是没体例的事。只是族里如何就……”
宝玉故意说话,只贾政还不过混个“贤侄”,哪有他这个“侄孙”说话的处所。
他两个在那边说玄奥,宝钗却在一旁沉心想起家计来。
宝钗苦笑,点头道:“情势比人强,若非到了现在这地步,也看不透那些人的脸孔。”
柳湘莲笑道:“早已在此安家落户了。”
贾政只好道:“既如此,现在将我们这一脉分了出来,那祭田难道也应当按此分别?还是说我们都城一脉虽购买了祭田,现在却要将我们逐出族去,是以一分不给?”这已经是贾政能说出的最短长的话了。
薛蝌又冷哼一声。
薛蝌一点头。宝钗看他一眼,俄然笑道:“想必邢mm助你很多。”
宝钗眼眶一热,笑道:“本是媳妇该当的,不敢言辛苦。”
想了想,又对宝钗道:“今后要辛苦你了,这家恐怕还得你来当。”
薛蝌闻言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里,猛的咳嗽起来。湘云同宝玉看了都笑。
宝钗才道:“我娘家在这里另有处宅子。当日买卖都归拢了,这宅子却没卖,现在清算清算应当能够住人。不如我们先在那边落了脚,等买了地,寻着了可意的屋子,再搬不迟。”
宝玉苦笑道:“原是想要在族里安设下来了,再奉告你们的。哪晓得,唉!”他也不在乎甚么丢不丢脸面,又怕薛蝌曲解自家,便把在族中的事都一一说来。
哪晓得待寻到祖茔四周祭田处祖宅,却非他们所想景象。金陵贾家宗族,为了怕受了都城贾府的扳连,不晓得哪个出的主张,竟将都城那一支另分了出来,连着祖宗牌位也都请到了一边偏房里,只等都城来人请走。
薛蝌笑道:“皇商?现在皇商不占好处了。这些都是跟商行走的海运,我们这里没人喝的三茶四茶,拼点香料果子,在洋人那边就卖出天价来了。这可比宫里的钱好赚很多。当今不比之前的那几位,不是个好奢糜的。兼以内廷之前刚洗了一回,缝儿少,代价也虚不起来了,皇商,也只剩个名头罢了。”
贾政气得头晕,已不欲再对着这些人,只仓促一礼便夺门而出。宝玉紧跟着出来,听着背面那老头的声儿:“贤侄既无贰言,明日便让里正将地划给你们……”
那几个见他只坐着不语,便也顾自低头喝茶,一声不吭。宝玉站在贾政身后,怕他气着了,从速畴昔摩挲他后背。贾政这才缓过神来,一刹时心灰意冷,摆了手道:“罢,罢,既如此,我们不要了也罢。”
到了镇上暂居的堆栈,贾政坐在那边,犹自浑身颤栗。世人听了宝玉言说方才遭受,都目瞪口呆。
湘云问道:“他们也是皇商?”
第二日一行人就往薛家的宅子里去了,待安设下来,薛蝌那头得了动静,便赶过来相见。贾政辈分高,说了一回话便顾自去了。薛蝌这才抱怨宝玉道:“如何不先捎个信来?我们也好去迎一迎。”
贾政未料族人会如此行事,看着那密密麻麻东倒西歪的牌位画像,直欲呕血。只他夙来也不是个能与人相争的性子,好轻易安静了下来,便道:“那还请将畴前我们添置的族产一并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