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一行忙着置产餬口之事,另一头也没忘了平儿的交代。对着当日平儿给的票据,把巧姐儿嫁奁里王家的聘礼都一一拣了出来,寻个日子,让宝玉带着送回王家去了。因王子腾瘫痪在床后脾气古怪,只除了畴前几个服侍的亲信,连妻儿都一概不见的。宝玉此去,天然也没见着这娘舅。倒是王子腾夫人见了东西,听了宝玉诉说原委,气得不轻,连道:“竟有如此牲口不如的东西!”
邢岫烟闻谈笑开了,遂道:“实在这买卖买卖,我晓得也未几。真正同人去谈的,还是他们男人。我尽管个大抵的。畴前只说‘情势比人强’,为官办事如此,做买卖何尝不是?
湘云倒是一心要寻宝琴问一问番国的风土情面并一起海上的趣事。
邢岫烟低头一笑,薛蝌便道:“姐姐,你方才不是说要问买卖的事,这才是正主儿呢。”
薛蝌便道:“这个事儿啊……”
薛蝌老娘早几年就没了,现在他这兄弟做主,事情也不算难办。柳湘莲回了一趟京里,摒挡了京中财产,将一笔余资随身带了,便回南边来买房置地,预备结婚。当时候薛蝌正忙着摒挡族中之事,柳湘莲出身柳家,他这一枝虽落魄了,柳家在金陵却另有几分人脉的,薛家之事也多得其互助。
如此直到了金陵,柳湘莲出去转了一圈,紧着薛家买了个小宅院也住下了。薛蝌晓得,还得登门道贺恭贺燕徙去,别替阿谁别扭劲儿了。倒是跟邢岫烟提及这事儿时,邢岫烟道:“要说家世身份,梅家倒是好,成果呢?这柳二郎究竟如何,倒不在这上头,我却担忧贰心机不定,到时候害了妹子。”
宝钗看着邢岫烟身子发福,想是有了,握了握她手道:“恭喜了。我们这就住下了,不是甚么急事,你还得细心身子。”
邢岫烟晓得她约莫又想到贾王史薛沦落如此的事上了,便安抚道:“势这话说来轻易,倒是空的。到底总要有东西动起来,才看获得这个势。若要比方,这势约莫就像一阵风。可如果一处无物无人之境,平白又那里看得出有风来?老是有落叶成阵、孔窍哭泣,或有风扬袖袂,才觉出这个风来。”
宝钗点头苦笑:“只要时候,不知感觉,便成了那落叶孔窍了,倒是替旁人指了回明路。”
薛蝌私内心,柳湘莲此人,做朋友是一等一的,实在算条男人;可如果要做妹夫,那可差远了。要晓得当年薛宝琴定的但是梅翰林家,可见薛老爹内心是如何筹算,这会儿一转眼就换个荡子,未免有些对不起先人。
两人便在一处商讨起来。
几人落座,各自提及话来,邢岫烟见宝钗问本身家务等事,便不由得看了宝玉一眼,见他听着柳湘莲说些俗务,面上倒也安静。宝钗见她如此,遂笑着低声道:“现在甚么时候了,哪个还纵着他不成!”
本来这柳湘莲在护着薛家南下时见着了宝琴,他向来便说要娶个绝色,之前惦记上了晴雯,何如人家偶然,转眼嫁进了王府,他也只能自叹无缘。却没想到自家的缘分在这儿呢!且宝琴自小跟着她父亲游历天下,言语见地自是不凡,大异平常,实在是合了柳湘莲情意。他那性子,既然盘算了主张,还管个甚么,在船上就要向薛蝌提亲,直把个宝琴羞得无处可逃,薛蝌因其仇人身份,是拒也不是,认也不是,别提多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