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心机,转过石碑,不由失神。这石碑地点处已是个极其开阔的地点,转过石碑,目之所及,其广宽旷达不成思议,李纨自小养在深闺,这个比方却不好打,只好说其宽广如同一个人间。而这石碑坐落处若为一个人间,那苍茫云天间模糊可见的亭台楼阁定是别有洞天了。儿时所闻的外洋仙岛约莫如是。络玉十三境,一仙一境,便应是在那云海之间。
李纨仓促看完,不由感慨,若无黛玉身上的那点仙灵之气,恐怕本身就算有九天真人互助认主,也没法开启这络玉十三境。转念又想,如此说来,这黛玉竟应当跟这些大能是同道中人,乃是草木仙体。但是这又明显是扬州姑妈怀胎十月产下的女儿,又有草木甚么事来?思来想去,只要一个能够,那便是草木仙体投胎而来,这方能解释黛玉自带仙灵之气却不己知。如果个草木精灵占了人身,那定是有化解之法的,再不会如此由着灵气停滞肉身而无所作为。“竟是个神仙投胎来的!”李纨想到此处,不由暴露笑意。本身都能得了珠界,倒也不对这个动机太感震惊。
迟疑半晌,将神识搭上那道名曰“百丈愁”的光痕,只觉身子一轻,便已到了另一地点。立品处乃一片枯黄沙海,劈面一道断崖,一藤属绿植如飞流直下,几冲几叠延长至面前。这绿植着花正盛,星星点点,花作五瓣伸展卷曲,每朵不过指头大小,细看似微有酡韵,百千万朵不成胜数层涌而来,倒是煞白一片,直冲得人站不住脚根。这花虽不起眼,却有香彻骨髓,有个不知由来的名字,唤作“千忆”。李纨甫一出境就到了其间见到此景得闻此香,尚未回过神来,却觉一股知名灼痛自胸中腾起,苦楚哀戚莫可名状,灵魂簌簌却欲哭无泪,此情此感,所谓“心碎苦痛”与之比拟竟如儿戏。不过半晌,李纨已神魂不稳,外间苦茶树神光大绽,李纨已跌坐在苦茶泉旁,倒是工夫定魄珠发觉了魄主乱相而脱手互助了。
李纨环顾四方,并未见可通达瑶池之路,想来当日在这境内都是大能高人,自用不着铺路架桥,或者有神兽仙禽可供差遣,本身孑然一身,修了不知多久也只得个灵魂归元却不懂御风御剑的。当下只要望之心叹。合法此时,却见那雕刻着笔墨的石碑,那影子投在地上却不是整块的,而是一道道的光痕,细数之下,有十五道之多。李纨内心纳罕,不是络玉十三境么,这如果通路,如何有十五道之多?近前了看,那光痕中模糊有字符活动,“落尘”、“青冥居”、“百丈愁”、“无有间”……最后两道色做青灰,则是“漂渺海”与“虚无境”。李纨皱眉,不解其意。
李纨游移半晌,先探出一缕神识,进了那拱门,并未碰到任何险阻,又大了胆量深切,却见一块百丈高的玉石碑立在面前,气势恢宏实在是平生仅见。收回神识,心想这珠界内的东西都经了九天真人替她认主的,又是纳生不纳命的,倒也不消怕有甚么禁制妖兽之类。略一思考,便也不再用神识摸索,单身一脚踏入那拱门当中。
且说李纨回了院子,又让碧月取了两样细米送去,常嬷嬷笑道:“便是亲嫂子也到不了这个境地,奶奶疼林女人实在是十成十。”李纨换了家常的衣裳,端了素云上来的茶,感喟道:“这孩子实在不幸见的,吃几块梨就折腾成如许,旁人看了都不信能这么弱。”素云便道:“我看史大女人就不信。”李纨看她一眼,道:“这话倒像该是碧月说的,你现在嘴也快了。”素云笑笑便不再言语。闫嬷嬷道:“起初史大女人来时,也是府里头一份的,都是老太太带着,白日里都跟宝玉一道,早晨与老太太睡一屋。这自向来了林女人,到底是本身远亲的外孙女,比娘家侄孙又分歧。小女人家家的,心无城府,有些不乐意倒也平常。”正说着,碧月返来了,对李纨道:“奶奶,那两样米我都交给雪雁了,连如何熬粥都与她说了,也说了吃完了我再给送去。”李纨点头道:“交予紫鹃雪雁王嬷嬷哪个都行,只要别是浑不知的小丫头,倒迟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