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宝钗探春几人正在黛玉处,碧月送了一篮子果子来,道是传闻黛玉这几日胃口不醒,李纨特寻了来给黛玉开胃的。青竹丝的半高元宝篮子,几色果子,一者深紫一者杏黄另有碧青的和粉白的。黛玉见了便知是李纨寻来的与那粉珠米同性之物,忙让紫鹃取了荷包赏碧月。碧月笑领了,又指着篮子道:“这紫的是紫李,黄的是油蜜果,绿的叫做翠琉璃,粉白的是望雨桃。奶奶说了,这些个都是合女人用的,紫李和翠琉璃最好早上吃,油蜜果睡前吃了可助眠的,望雨桃甚么时候用都合适。”紫鹃忙一一记下了,碧月交了差便施礼告别,黛玉便让雪雁送送。又让紫鹃取了翠琉璃和紫李洗洁净了切来,宝钗与探春先听得是给黛玉开胃之用,且又是合黛玉身子的,天然不肯领,黛玉强不过,只好作罢。又坐了半晌,两人约着去王夫人处。黛玉送二人出了门,回转来时,见雪雁已洗好了望雨桃切做新月块放在桌上。黛玉取了银匙扎取一块,一入口便觉一股清泉暖流沿喉而下,半晌腹中生出一团暖意,那暖气丝丝化开如有本色般散入周身经脉,连呼吸都感觉甜润起来。雪雁在一旁眯着眼看黛玉,黛玉尽了一块,呼出一口气,取了茶喝。这茶一入口,竟与常日里用的全不一样,茶水如活的普通。咽了茶水,看着雪雁道:“坏丫头!”雪雁笑道:“我送碧月出去时,她另与了我一罐子茶叶,方秀士多不好拿出来。”黛玉心知李纨遣碧月送东西过来,恐怕是本身这里独一份。虽也不是大事,到底当了人面,好似厚此薄彼普通。听雪雁说了,也未几话,只让她取了茶叶来本身看。倒是一个灰胎细砂釉的鼓陶罐,不过巴掌大小,盖子下沿嵌着一圈翠,不由悄悄咋舌。翻开看时,八分满的茶叶,丝丝缕缕柔弱如针,暗香扑鼻,便问:“可驰名字?”雪雁答道:“碧月说叫甚么‘云顶落针’。”黛玉笑道:“好别致名字。”雪雁又问:“女人用着可感觉如何样呢?”黛玉点头笑道:“大嫂子公然短长得紧,这果子与茶都甚合用。只是不晓得能送甚么回礼呢。”雪雁皱眉道:“女人老这么着,倒显得生分了。说句不入耳的,大奶奶可不是图我们甚么来的,不过是疼女人罢了。女人若想要有来有往地算计清楚了,那女人也不是女人了,倒像是宝女人了。”黛玉忙给她一下子,道:“胡说甚么!让王嬷嬷听到了又得经验你!好了,我天然晓得大嫂子疼我,只是总这么生受着,实在怪愧得慌。”正说着,紫鹃与王嬷嬷出去了,俩人便歇了话头,黛玉让将茶叶果子都好生清算了,转日又去李纨处伸谢。
天虽未曾大晴,到底不再下雨了,贾母也感觉身上松快些,在厅里跟黛玉几人谈笑。李纨在一旁得空细看世人,发觉黛玉身上的仙灵之气似有窜改,虽还是稠密却多了几分朝气,不是先前的翻滚困苦状。再细看黛玉,虽还是有弱症之象,肌骨却透出几分莹润,唇色渐妍,发色渐华,心知恐怕是青冥之效。凤姐刚说了甚么逗得合座大笑,贾母看李纨入迷,笑问道:“珠儿媳妇看甚么呢?”李纨笑着站起家答道:“天时不正,恐几位mm身上不利落,现在看来倒都挺好。”凤姐听了这话,也细看世人,因笑道:“何止挺好,我看林mm倒比平常还水灵几分呢。怪道宝玉总说女儿是水做的,可见这雨水多了是养人的很。”贾母连道“猴子,猴子!”黛玉也笑道:“许是本年不热,胃口倒比往年好些。”贾母忙拍拍她的手道:“这天赋靠的是肾水,后天便要靠这脾土。你小小年纪,且不消这病那病地吓本身个儿,胃口好了,能吃下去东西,天然甚么都好的。”宝玉在一旁道:“林mm想甚么吃的,尽管奉告我,我让他们做去。”凤姐笑道:“这可真真是的,如何抢起我的话来!”世人又笑。宝钗便在一旁道:“林mm现在神采,恐怕也不是见惯的参茸之类能养出来的,现在可吃着甚么药?”黛玉摇点头道:“本来吃的人参养荣丸,年前便停了,现在并未吃甚么药了。”贾母笑道:“能不吃恰好,只要脾胃好了,早晨能多睡一时,天然身子骨就好。”黛玉点点头道:“现在夙起紫鹃她们都给我用一碗粥,都是大嫂子那儿送来的米。”贾母便对李纨道:“我也喝那粥呢,也合脾胃,这些东西想来也不易得的,你倒都偏了我们,兰哥儿可另有?”李纨笑道:“兰儿说这粉珠米米粒太小吃着不饱人,倒是爱吃蒸糕蒸饼,说那些实在。”贾母乐道:“敢是那年泡澡的劲儿还没畴昔呢。”惜春听了笑道:“老祖宗可算说着了,兰儿现在食量又见长,他还说原觉得这食量是就此小下去了,哪儿想着它是歇一歇复兴来呢。”世人听了不由莞尔。宝钗便问李纨道:“粉珠米?好俊的名字,还真没听过呢。”李纨笑道:“庄子上从一个行脚商那边买的,真跟碎米珠子普通,熬粥倒是好的。原还想寻着那稻种来种呢,哪知那人说他亦没见过这稻,从他处贩来便是米了。”凤姐道:“我们每年卖多少生丝给洋人,也不准带一只蚕一片桑叶出去呢,可见都是一个事理的。”李纨点头道:“恐怕真是如此。”贾母笑道:“好了,有鸡蛋我们吃,就不惦记人家的老母鸡了。”李纨也笑道:“老太太放心,您吃的鸡蛋我一准儿让人给寻来。”凤姐在一旁道:“怪道老祖宗不惦记人家的母鸡,光我们这些吃不上鸡蛋的人瞎惦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