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甘宁风俗性地从鼻子里收回一声轻哼,“我不会成为第二个金龙——永久也不会。”
“没有,”甘宁把手伸到眼皮底下归正瞧了瞧,旋即暴露一抹暖和如东风的淡淡笑容,“这都是曹兵的血。”
“兴霸,你说,我们能抓住曹操吗?”他用心岔开话题。
俄然有砭骨的风吹出去,甘宁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他拿起家边的长刀——这把青铜大刀是他来到东吴以后才锻造的,刀刃下雕镂有朱雀和白虎的图案,刀刃向外曲折成新月般的弧度。甘宁被风吹日晒得有些粗糙的手缓缓地抚摩着刀背——早些时候沾上的血迹现在还没有完整干枯,凝固后的碎屑掉落在手上,斑斑点点。
两人一时手足无措。
甘宁只好难堪地站到一边,又冷不防挨了苏飞一拳头。
“那如何办?”帐外俄然响起人声。那声音里带着年青兴旺的活力,同时也异化着老成练达的沉稳。
“想甚么呢?”一旁的苏飞用胳膊肘碰碰他。
“没甚么。”甘宁小幅度点头,勾起的嘴角垂垂放松下来。
“事情能够没那么简朴,”周瑜皱皱眉,一丝不安俄然涌上心头,“总之,此后东吴的政事,你最好不要再插手了。”
他的拳头在案几上面攥紧,头一寸一寸地往下低垂。
说这话的时候,甘宁低垂着头,声音仿佛俄然变得有些力不从心。鬓角和前额的头发挡住了眼睛,看不到他的神采。
“大夏季这么冷,你还光膀子?不怕冻着?”周瑜好笑地打量着他,仿佛面前这个刚立大功的将军,刹时又变回了当年阿谁轻浮恣肆的锦帆贼似的,“公绩跟我说了,他很感激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策应他,事情就要变得费事很多。”
甘宁怔了一怔,好久,才缓缓起家,金色额发下的那双威武之气实足的眸子有些暗淡:“你的目标不是诸葛亮,而是刘备,对吧?”
甘宁内心顿时“格登”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但是生。
“南郡是个题目,不是你和刘备一时候能处理的事情,”孙权把手背在身后,在帐内踱步,言语间仿佛把甚么字眼着力减轻了些,“以是你有甚么筹算?”
“你去过江边吗?”周瑜把书卷“啪”地一声放在案几上,一字一顿。
苏飞回味起方才那平生罕见的一幕。如果不是亲眼瞥见,还真是难以设想,这个常日里招摇显摆令人无法的水贼头子,在真正领命出征,真正面对曹军的残兵败将时,能有多么英勇多么绝情。那句气势逼人豪气冲天的“我乃东吴甘兴霸也”久久地缭绕在苏飞耳边,挥之不去。
甘宁不安闲地摇点头:”这……应当的。“
“你晓得我为甚么要杀诸葛亮吗?”周瑜背对着他,棱角清楚的脸半边被烛光映亮。
好久未曾如此舒畅了,甘宁心想。
而那一刹时,甘宁也感觉仿佛有甚么图景一刹时闪过他的脑海——但只是一刹时,那图景很快就不见了。
“这么焦急?”
“公瑾兄?”甘宁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却被俄然飘进帐中的一阵冷风吹得一颤抖。
“公瑾兄,我们下一步如何办?”甘宁摸索着问,又故作天然地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一言一语间二人已经回到了南岸大营。这些天军务繁忙,还没抽出余暇来细心赏识一番凌晨的江岸之景呢。这是季冬的最后一天,过了半夜便到来年开春了。江面上的东风还是在吹,但风势已经小了很多,偶尔能听到风掠过江边耸峙的芦苇时收回的“嗖嗖”声。明天的云彩很少,只要几片薄薄的半透明红色漂泊在湛蓝的天空中,从天的这边悠悠荡到天空那边,路过太阳的时候,被阳光镶上一圈灿灿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