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蹲在柜台后擦拭一方缺角的端砚,铜漏的滴水声搅得民气烦。瘸叔的玄铁假肢叩在青砖地上,收回“咯哒咯哒”的响动。白叟独眼里泛着浑浊的虎魄色,正用鹿皮几次摩挲一柄嵌着猫睛石的匕首——三日前收的“死当”,刀刃上还凝着洗不净的黑褐色。
话音未落,蓑衣客俄然暴起!
剧痛将陆沉拽回现世。瘸叔的掌风偏了半寸,将梨木柜台拍成齑粉。蓑衣客的斗笠被气浪掀飞,暴露张充满蓝纹的脸——每道纹路都在皮下爬动,好像活蛊。
“走!”瘸叔将虎符塞进陆沉怀中,枯掌在他后背拍出赤色掌印,“去城隍庙找……”
“活当死当?”瘸叔五指扣住算盘,檀木珠串无风主动。
蓑衣客放声大笑,笑声里裹着北地朔风的凄厉:“严九龄要找的,竟是这么个毛孩子!”
金甲将军的幻象在星空中吼怒,七根刻满梵文的锁链贯穿其琵琶骨,每道锁链末端都拴着巍峨山岳。将军挥剑斩向苍穹,剑光劈开陆沉的神识,他瞥见本身掌心北斗血痕化作赤龙,缠住那柄撼天动地的巨剑。
龙吟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断剑狠恶震颤,锈迹如蛇蜕般片片剥落,暴露内里青玉般的剑身。燕篆“承天”二字在血光中浮凸,每道笔划都似有熔岩流淌。
长夜戈壁的祭坛喷涌血泉,燕重光将青铜匣埋入流沙;紫袍道人手持孔雀翎,在药王谷丹炉中投入带血的玉珏;最后是瘸叔跪在暴雨中,对某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嘶吼:“慕容氏的血脉不能断!”
“戌时三刻闭门。”瘸叔俄然开口,喉咙里像是卡着口浓痰,“把东墙第三格的檀木匣取来。”
(下回预报:陆沉城隍庙遇奥秘卦师,窥天镜显江州杀局。青冥剑首现时停三息威能,药王谷金针封脉之术竟与幽冥傀儡术同源。孔雀蛊现世哄动龙脉异变,朔都皇陵方向传来非人嚎叫……)
“典当。”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器。
“东厂的‘紫煞掌’?”蓑衣客抹去嘴角黑血,“药王谷的弃犬,也配使这招?”
“砰!”
“叮!”
蓑衣客将布包重重砸在柜台上。油渍班驳的粗麻布散开时,陆沉闻声本身喉头“咯”的一声——那是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剑,剑脊爬满蝌蚪状的凹痕,吞口处雕着颗狰狞的睚眦头颅,眼眶浮泛如深渊。
青芒暴涨如蛟龙出水,剑锋所指处,雨幕倒卷成漩。蓑衣客厉啸着化为一团蓝雾,孔雀令牌碎成齑粉。当铺四壁的燕篆符咒同时燃起碧火,将蓝雾灼烧出焦臭。
江州城的秋雨下得黏稠,雨丝混着桐油灯的青烟,在当铺的雕花门廊前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
断剑贴着陆沉耳畔掠过,削落三根发丝。剑锋在柜台划出半尺深的裂缝,瘸叔的鹿皮巾碎成蝶影。陆沉跌坐在地,掌心蹭过剑刃的缺口,温热的血珠渗入睚眦眼眶。
陆沉伸直在臭水沟里,看着掌心血痕渐成北斗形状。青冥剑的寒气渗入骨髓,剑脊上的《太虚剑经》残文如蝌蚪游动。远处传来麋集的马蹄声,狴犴铜像的幽绿瞳光刺破雨幕——东厂的黑骑到了。
“铮——”
瘸叔的假肢轰然炸裂,七支彻骨钉裹着碧火射向蓑衣客面门。孔雀令牌腾起蓝烟,钉尖触及雾气竟化作铁水。白叟嘶吼着扑向陆沉,枯掌拍向他天灵盖:“不能留!”
子时的梆子响了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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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叔的假肢俄然卡死,鹿皮巾下的匕首绽出寒芒。陆沉瞥见白叟脖颈青筋暴起,独眼死死盯着来客腰间——玄铁令牌上刻着半只泣血孔雀,翎羽没入云纹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