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幼年的时候,我曾在长安,做过一官宦家至公子的随身侍从。公子看书习字的间隙,我都在中间服侍,久了也就渐渐看会了。”突贵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就仿佛他这类身份的人,能识字写字,是个天大的笑话似的。
高岳点头笑笑,正欲答他,一抬手,触到了腰间的荷包。恰是冯亮临走前丢给他的,是这个月两人上山田猎,托人在城中发卖所得,共有半吊多钱。
固然比起本身能挽三百斤的力道差些,但在大部分军将中,已是可贵了。高岳点点头,将弓挂回墙上。
突贵见高岳没有涓滴的上官架子,也略微放松了些,堆起满面皱纹陪笑道:“韩司马为人端方慎重的很,不像那……不像有些长官,拿腔作调,连正眼都不带瞧咱,偶然还用心难堪我们这些老兵。”
“闲暇时,他不是闷坐发楞,便是看些别人都不懂的书,还自言自语。他为人好虽好,就太沉闷了些,在这里也没有甚么靠近的人。”
老卒慌了,觉得上官口中出言讽刺,吓到手上行动一停,嗫嗫嘘嘘道:“小的叫突贵,千万不敢让高司马称呼小的老哥,唤名字就好。”
说着就将肩上的大承担卸在床上,又敏捷地翻开,要将高岳的被褥清算铺好。
天空灰冥冥的,一片片暗云缓缓有力的挪动着,阴霾的风把已地上被风吹落的树叶卷起来,树叶便收回萧萧飒飒的低泣声。
高岳便收回思路,和颜悦色道,方才出虎帐在核心转了转,有劳久等。老卒连道不敢,便头前带路,引着高岳往分派给他的住处走去,传闻是和韩雍住一个寝舍。
他下认识的摸摸荷包,脑中亮光一闪,赶紧喊住突贵,笑道:“老哥,倒有一事,想请你帮手。”
高岳看了看右边掩着的门,刚想出来又停下脚步。仆人不在,随便出来,殊为无礼。
高岳自思自想,一起沉默。彭俊几人,跟从身后,见他神采凝重,也不敢再言语,小声号召一声后,便自去了。
高岳把小帐本还给了突贵,饶有兴趣问道:“老哥也识字吗?”
他再一看,墙上还挂着一张弓。他伸手取下,两臂运劲一试,竟是张两百余斤的强弓。
“高司马,这边请。”
“本来觉得只要韩队主,啊,是韩司马,待人不会随便欺辱,事事也都亲力亲为。没成想高司马年纪悄悄,也是如此夷易近人,和驯良善的。”
老卒欠身站在一旁,不言不语。见高岳不再走动,便上前对高岳道:“高司马便是要住左边这里,右边那间,一向是韩队主,呃韩司马的屋子,我先前瞧见韩司马去了县衙,应当还未返来。”
六韬又称太公六韬、太公兵法,是上古时候传下来的一部兵法,相传为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所著。其内容广博高深,思惟精邃富赡,逻辑周到松散,实乃兵家名书宝典。
他回身跟着老卒进了右首间的内屋。高岳四下打量,除了一张低矮木床,一个木几,别的便空无一物。
只是须得从速,再晚些,怕是连贩子上的铺子都关门停业了。他大步流星,两腿生风的疾行,未几时便来到自家兵舍之前。
韩雍眨了眨茫然的眼,正错愕间,却见高岳从左屋中走出笑道:“韩兄何其迟也?”
高岳几人,方才一起避人耳目,谨慎疾行。高岳心中,又有些微微悔怨,怪到刚才本身为何打动杀人,是一次恰逢当时的情感宣泄,还是内心深处,对来到这个乱世的不甘和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