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她要晒黑了，她就摘个荷叶顶在头上，还问我她象不象荷花仙子，这丫头，淘得很。”
袁嬷嬷扶着白老夫人出了暖阁，白老夫人紧了紧斗蓬，“我睡不着，让人叫影哥儿来，让他陪我在这园子里逛逛。”
袁嬷嬷承诺了，叫了值夜的婆子，去请大少爷。
“你姑姑在家的时候，一到夏天就喜幸亏这湖里荡舟玩儿，把船划到湖中间，光着腿坐在船沿上，我让她谨慎别掉湖里，她跟我喊，说有鱼咬她的脚。”白老夫人目光迷离的看着湖面，仿佛又看到了坐在船沿上，两条腿垂在水里晃来晃去，笑的满园子都是欢笑的女儿。
好一会儿，白老夫人今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着画像，叹了口气，低低叮咛道：“明儿把这幅画像收起来吧，放到我屋里阿谁大柜子里，等我走的时候带着，这间暖阁，把门窗都翻开吧，还象畴前那样安插。”
袁嬷嬷从腰里取出钥匙，开了锁，推开暖阁门，让白老夫人出来，本身也紧跟出来，反手关上门，熟捻之极的摸到中间供桌上的火镰火绒，打着火，点着了供桌子上的蜡烛。
“你姑姑在家的时候，就喜好月下逛园子，说甚么诗情画意。”白老夫人笑起来，“小丫头就会捣蛋，你翁翁还夸她心中的景，真会惯着她。”
季疏影急仓促赶过来的很快，灯光下，见太婆气定神闲，眉宇疏朗，长长松了口气，“太婆，阿爹在那边，说要见您。”
“周贵妃死了。”白老夫人象是在说明天气候不错。
白老夫人顿了半晌，叹了口气，“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都走了这么些年了。大和尚说你往生了，早就往生了，可阿娘……没亲眼看到她们死，阿娘就是放不下，这上头，阿娘不如你阿爹，幸亏阿娘看到了，今后，阿娘就不打搅你了，你好好活着，如何好，就如何活。”
白老夫人将香插到画像前的香炉里，抬头看着画像，象在闲话般，“阿云哪，她死了，被她本身生的儿子，一碗毒酒毒死的，你说的对，她作孽太多，迟早不得好死，你看，真让你说着了，阿娘总算活着看到了，替你看到了，看到她不得好死。阿娘看到她不得好死就够了，她不得好死，他也一样不得好死。阿云，阿娘到明天还在悔怨，你说是你本身做的主，不关阿娘的事……”
白老夫人挪了挪，靠着供桌，伸手去摸画像上女孩子的裙袂，和顺的仿佛在抚着女儿柔滑的脸颊。
“谁？”季疏影被白老夫人这一句话说的后背一寒，这句话里的意义……太可骇了。
“变通是变通，断念眼是断念眼。”白老夫人说着话，信步走到后湖边，看着结了冰，在月光下亮光非常的湖面，悄悄笑起来，“有些人，到底忍不下去了。”
“是。”袁嬷嬷低低承诺。
季疏影挨着白老夫人，沉默听着太婆的回想。这些话，他是头一次听到，这些年，太婆几近没提及过姑姑。
“我不见他。”白老夫人站起来，转头叮咛袁嬷嬷，“由影哥儿陪着我就行了，你去跟影哥儿他爹说一声，今儿早晨，我不想见他，让他归去歇下吧，明天早朝，还不晓得有多少事儿呢，他得养好精力。”
“嗯，贵妃生的养的，就是两个索债的疯子，不说这个了，你看看，我们这园子风景多好。”白老夫人拍了拍季疏影，表示他看景。
袁嬷嬷站在前面，一把接一把的抹眼泪。
桑叶和桃叶应了，将斗蓬递给袁嬷嬷，袁嬷嬷服侍白老夫人披上斗蓬，也不提灯，上前扶着白老夫人，出了上房，转进后园子，从后园子角门穿出去，沿着游廊，进了后园一片竹林旁的一间小小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