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嫔没听懂那句斧光烛影，却又绝对不会直接问邹老夫人，只紧皱着眉头，半晌，才低低问道：“母亲想让我做甚么？”
“他毒死了亲生母亲……”贺嫔低声驳了句，弑母之人，放出来又有甚么用？
“我晓得。”贺嫔矜持中带着丝丝对劲，“皇上跟我说了，说大爷很好，他很放心。”
“我没事，过几天就能好了。”高书江悄悄拍了拍儿子的手，“这几天……”高书江转头看着眼圈熬的乌青、满眼血丝的高子宜，“辛苦你了。”
不消高子宜叮咛，屋里的丫头婆子仓猝退出，只留了他们父子。
高子宜承诺一声，放下清茶，侧身坐到高书江床沿上。
邹老夫人这番话，听的贺嫔神采变了。
“阿爹，那药苦得很，您不吃蜜饯，那就漱漱口。”高子宜托了杯清茶过来，高书江摆动手，“跟阿爹这内心比起来，那药不苦，放下，陪我说说话儿。”
“此一时彼一时，你这婚事，得好好挑一挑。”高书江入迷的看着帐顶，高家，只怕是难逃一劫了，小五这个媳妇，必然要挑好，既要疼女儿，又要有点本领，到时候，能看在媳妇份上，肯脱手，也能救下小五，高家只要有小五这一支在，今后，必然能东山复兴。
贺嫔沉默不语。
“随国公是大爷远亲的娘舅，也是太子爷远亲的娘舅，血脉相连，哪一个……都一样，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这事，随国公心知肚明，大爷和太子爷也是心知肚明，大爷最信赖的，是我们贺家，太子爷最恨的，只怕也是我们贺家。”
“唉！”高书江点了点头，“阿爹拉下这脸面，当众进谏，本来觉得，太子那脾气……太子确切暴跳如雷，这牙……”高书江抬手摸了摸空了一块的牙床，“可没想到，太子竟然……唉！”
“阿爹，”高子宜模糊有些怯意的低低道：“阿爹病重这几天，外头有些闲话，说是阿爹为了太子的名声，用心良苦。”
…………
“你不读史。”邹老夫人不客气的横了贺嫔一眼，“这不算甚么，斧光烛影，说不清的事多了，再说，周娘娘到底是如何走的，谁能说得准呢？大爷可不象那样的人。”
已经故去的贺老太爷爱了一辈子美人，后院留下一堆庶女，她自问是个极其合格的嫡母，向来没刻薄过这一堆庶女，她待她们，起码她自发得，没比她亲生的女儿差多少，以是，在现在飞上枝头成凤凰的贺十一娘面前，她感觉她腰杆非常硬直。
贺家老夫人邹氏稳稳铛铛的给贺嫔先见了礼，又道了贺，贺十一娘前几天新晋了嫔，虽说贺家的贺礼早就送出去了，不过这是她在贺十一娘子晋嫔以背面一次见她，还是要道一声贺的。
高书江不想往下说了，这高人是要死揪着他不放，必然要把他揪进死地里。
邹老夫人稳稳坐着，心定神闲的和贺嫔说着家常话。
“皇上有了春秋，你还年青着呢。”邹老夫人隐晦的警告了一句，“你大哥的意义，皇上实在还和畴前一样心疼大爷，大爷，得先从那墙里走出来。”
“阿爹？”高子宜惊诧，“您不是说，让我在六部历练几年，升到五品再放外任？”
“那是皇上的宗子，自小儿就被皇上带在身边，教诲政务，两三岁的时候，常和皇上一起坐在龙椅上，接管朝臣参拜。”邹老夫人话里有话道。
贺嫔端坐在上，非常矜持，叮咛女婢扶起邹老夫人，赐了座。
“你也晓得，我们贺家，一向深得大爷青眯，要说大爷最信赖的是谁？不是随国公府，是我们贺家。”固然坐鄙人首，邹老夫人仍然是昔日在家做嫡母时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