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小子晓得倒挺多。”郭临翻找出几件冬衣,顺手拿了块枣糖,塞进玉锵嘴里,“你爹爹我这也仕进四年了。端方是死的,人但是活的嘛,疏浚疏浚还是可行的。”
陈聿修撑着伞徐行迈进陵寝,雨水将素袍边角打湿,苗条的身影蕴在雨雾中。墓前草棚内坐着的白叟,睁着一双历经风霜浑浊的深眸,望着他怔怔地掉下泪。
“我偶然重回皇室,”陈聿修笑容恬雅,长眉安闲斜飞,眼睑下垂在脸颊上温和地划出一双弧线,“便是我的皇叔,也该知我与父亲的性子。昔日未曾争,此时不会争。我陈聿修此生的归宿,自当定好,不负长生。”
徐公公招了招手,两个小寺人敏捷走上前给白叟撑伞。陈聿修悄悄地望着他,长眉微蹙。白叟试着泪道:“殿下心中必然非常思疑,老奴免得。当年若不是陈大学士及时赶到,隐太子恐怕至死也不能瞑目啊……”
“哎哟哟!”玉锵嘿嘿一笑,伸脱手指刮着面庞,“可惜秋姑姑没承诺,可王妃奶奶已经承诺啦!”
阿秋呆呆地望着郭临,郭临抿嘴一笑,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眼睫一颤,大颗大颗的泪珠瞬息滚出。郭临忍不住唤道:“阿秋。”
“小的罪该万死,”书童重重地磕上一个头,神采沉痛苦涩,“不该叛变少爷,不该去处老爷告发,可,可少爷……”
大家皆觉得,君正则的俄然薨逝与君正凡必脱不开干系。但是那被深埋多年的本相,兀然是另一番模样。
他望着望着,忍不住一笑,唤了声:“阿临。”
红枫疏影,细雨昏黄。乌篷马车歇在长长的青石阶下,青衣小厮候在一侧。一把油纸伞遮着一个纤瘦的身形,暴露不大的一截鸦青色衣摆。乌靴踏着积水,妥当而有力,一如那人兴旺的气味。
当时的世人只要提起皇家,首要谈起的,必是那位气度俊淑、玉树尔雅的皇太子,普天之下独一能用完美来描述的男人,仿佛生来就该得万人敬佩。可任谁也想不到,最后获得皇位的,不是他,而是皇二子君正凡。
郭临为可贵不可,站在门口一时手足无措。阮云见状,赶紧上前好言好语地得救。阿秋擦干眼泪,走到郭临身边,不满地瞪了谢英芙一眼。
“这又是做甚?”陈聿修一声轻笑,“既是学士府的人,可莫将忠心表错了地。”
书童大喜,连磕了几个头:“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胡说,”阿秋红着脸,“我,我还没承诺他呢!”
陈聿修抬脚走向墓碑,凝睇着碑上的字:“大齐故隐太子墓志王谓正则元嘉三年薨于庆州……”
“这些事,我俱已知了,”陈聿修回过身,眉间一点朱砂雨雾中非常的光鲜,“以是,陈府内所谓的朱砂重生,转世灾星,只是一场笑话。我向来就不是陈家的人,这颗痣天然更不会存在。”
“哈哈……”玉锵捂着肚子大笑着骨碌骨碌滚到地上。郭临和阮云看着阿秋那扯着本身衣袖拭泪的风趣模样,一个忍不住,也跟着放声大笑来。
“少爷,我,我舍不得你们……我不嫁……”阿秋哭泣着扑过来。郭临揽住她笑道:“傻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何况你嫁到秦家,还在都城内,并不远。郭府也永久是你的娘家,不管何时都能够返来。”
话音未落,阿秋就恼羞地操起布鞋扑了上来。屋内欢笑玩耍成一团,直到闹得浑身是汗,才歇停。阮云已经闻声赶到,还觉得是遭贼了。
徐公公躬身回礼,侧过身,低眉恭请道:“还请……殿下,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