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她毕竟还是咬着牙挥出扇子将我格开，扇骨如刀，在我身上化开深深一道口儿。可这却叫我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痛，因为她上面的话，已然叫我体味到甚么是削骨噬心的疼了。
可我的女人未曾比及我就灰飞烟灭了一次——这是我毕生的懊悔。
阁中俄然映出来一个素白的身影，现在正伏在案上写一封手札。
她猛一抬眸，泪忽地落下两行。
此话，不悔不灭。
我乃至想过，就算她杀了我，只要她能不再悲忿，也是好的。
她说，甚么“那十四万年的光阴，银河深处星群浩大，日夜灿烂。出来时候，双目所观尽是乌黑，这乌黑辉光多少有些灼眼”，甚么“初始之时，还能看到仙景浩大，看到这九州斑斓，看到朝霞如绣，看到朝云似锦，乃至能看到你眸中堇色”，甚么“可到底眼睛被这星辉所灼，复苏一年来，特别未曾见你的这四个月，才发明本身这双眼睛越来越不济，乃至已经看不到其他色采，目之所及，只剩这素寡瑶池，缥缈诸景，暗淡流霞，直叫本神尊心头也失了色彩”，不过是说出来叫我难过，不过是将错就错，不过是不想挑明白，只是想在见面的时候给我毫无防备的一击罢了，叫我在见面的时候再晓得我的眼睛是她给的，叫我懊悔毕生，叫我再不能谅解本身。
“素书，如果神仙果然有来生，你当代说过的，叫我带凤冠霞帔去采星阁娶你的话……我来生能不能去完成？”
气象中的素书在笑，只是笑着笑着，又有眼泪滴下来：“我的孩子，当真是标致的。”
那信上一字一句如在唇齿，叫我熟谙得再也不能熟谙——
孟泽啊，一万年后，你是如有空，便来我银河里的采星阁陪我坐一坐，就算不能陪我，来坐一坐也是好的。
这句话问出来，她面上已然充满了泪泽。
“晋绾，你可否奉告我，我的孩子这身子甚么色彩？”
我不明白她这句话甚么意义，身形却不受节制一瞬僵住、直至麻痹，昂首时候便看到她冰冷一笑，目光有些阴厉，这有些不像是我熟谙的素书大人。
另有，本神尊还未成过亲，也想听你给我说一说……凤冠和霞帔的色彩。
窗外星光暗淡过后又灿烂。她捧着小鱼儿捧了好久，最后才将它交到晋绾手里，一遍一百年叮嘱：“这娃娃，你葬在银河边，无欲海绝顶。不要立墓碑，不要堆坟冢。但是你要护住那边，不要让旁人靠近半分。另有，你现在必然不要去找孟泽，一万年后，务必叫孟泽来一趟。他来也要来，不来也要来。我大抵，大抵要甜睡一万年，你是晓得的，我前些时候奉告过你，我给本身算了一卦，我要甜睡一万年的。我尽量早些返来，晋绾，你要护住我的原身。一万年后，你要叫孟泽来，他来也要来，不来也要来。他如果早过来，你便拦着。孩子的事，你不要奉告他，我来跟他说。”手指颤抖地摸出那封信，放于晋绾掌心，“这信上有叫他来的来由，你帮我交给他。我要他一万年厥后这里，我亲口跟他说。”
可面前的她，到底肉痛到了极处，到底不再是曾经的模样了。
你如果肯带凤冠和霞帔来，我便穿好嫁衣在采星阁等你。
我差一点就娶到我敬爱的女人。
我不晓得她要带我去那里，直到我们跳进湛蓝的无欲海，逆海穿过，落入银河。
一万年后，本神尊或许愈发老眼昏花、不能视物，当时我果然需求你，你能不能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