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上长出些旁物,并不奇特,最常见的是长虫、蛀虫,其次是长出些木耳蘑菇――私觉得是不能吃的,当然如果你想吃,也不能剥夺你勇于尝试的机遇――但是那多数都是腐湿的烂木头,板板正正凿得平坦的大梁木上俄然长出绿的茎红的花来,我是没见过,最多做梦时见过。
红鸾点头道:“王氏……香,其他的都认不出了……或答应以让处所官府密查下,这几十年中,是否驰名中带香的王氏年青女子失落。”
展昭将火折子举高,道:“梁上有甚么,看看便知。”
说话间昂首看向大梁,忽地倒吸一口冷气。
方丈闭口不答,忽地痛呼一声抬起手来。展昭鼻端闻到焦味,定神看时,倒是一缕发丝落于方丈手上,将方丈的手背灼出一道血痕来。红鸾嘲笑道:“你还嘴硬,这发丝落在别人身上就无碍,落到你身上便给你苦头吃,你做过甚么负苦衷,竟不敢说吗?白白轻渎佛门清净之地。”
这花盛放时,颇似芍药形状,更奇的是花蕊,状如细发,密密簇簇,能够千数。展昭只觉口唇发干,伸手指向花蕊,未及开口,就见花蕊连续散落而下,而花蕊当中,重又长出新蕊来。俄顷新蕊散落,更新蕊又生,落而复活,生而又落,竟似无穷无尽普通。一时候但见无数细发花蕊,在空中悠荡飘散,未几时便将房中各处覆盖上薄薄一层。红鸾俯身拾起一缕:“展大人,是头发。”
但见大梁之上,果如红鸾所言,抽长出碧绿根茎,顶端两个拳头大小的花苞,其色殷红,外壁的花瓣微微翕动,竟似是随时都要开放般。
那方丈昂首看大梁,干瘪的双唇微微翕动,目中暴露惊骇之意来。展昭冷冷盯视他很久,道:“方丈,清泉寺中可曾产生过甚么事?”
展昭笑道:“我又忘了,有细花流高人在此,这火折子本是不该出来献丑的。”
低头看方丈时,却见方丈脸上暴露如释重负的神采来,嘴唇开合翕动,似是在说些甚么。展昭心中一动,将耳朵凑至方丈唇边,就听方丈断断续续道:“是我们心生邪念……怕被外人发觉,毒哑了她,又将她削发,想混作寺僧……未想到她当夜便吊死,头发不晓得那里去了,一根也未剩……那头发,都钻进这大梁中了吗……”声音愈来愈小,终至埋没不成闻。展昭伸手探他鼻息,心中一沉,向红鸾摇了点头。红鸾咬住嘴唇,伸手指向方丈,道:“他的眼睛……他至死都是看着大梁的。”
说话间悄悄往上吹了口气,说来也怪,那火苗飘忽于火折子顶端,本来只一粒花生米大小,经红鸾这么一吹,竟分离作十几二十余朵火花,冉冉错落布于屋舍上端,如同最闪烁的星斗,将室内照得彻亮。
右首边的花苞俄然有了抽展的大行动――毕竟就算是双胞胎出世也得分前后――很较着,右首边的花骨朵儿要开了。
方丈面色惨白,身子便如秋风中枝头仅存的残叶般抖得短长,明知那发丝于己有害,竟是不动分毫,未几时脸上、头上、手上便被灼出了数道伤痕。那寺僧急上前推那方丈道:“师父,快避出去罢。”
绽放的行动只在刹时,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本来闭合向内的花瓣往四围伸展开来,暴露蕊心来。
展昭面上罩上一层薄怒:“先时我已思疑清泉寺内曾经掩蔽女子……目下所见,你作何解释?”
说到这里,忽地扬声:“小师父,鄙人是前番借住在此的路客。”
那方丈还是趴在地上,竟是没有起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