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秉笔,摆针!”
“喏!”萧荣接过药笺,只觉背上盗汗已湿,祷告这方剂真的灵,不然他们的小命都完了。
沈清猗凝眉堕入深思中,恍若未闻。
沈清猗这才感觉口渴,垂下眼饮了半盏,将茶盏搁到案边,侧头看了一眼精铜漏壶,“十七该回了。”
沈清猗侧过身来,手指在她额上戳一下,“现在感觉学医费事了?今后可不教你了。”
青葙替她解了外氅,暴露内里乌黑素纹锦的镶边宽袍,腰间没有系博带,只用朱色的锦带束了腰,更显得她腰细,右边悬了块翡翠镂空玉璧,碧透的光彩衬得她的衣更白,人亦如玉。
药汁乌黑如墨,萧琮接畴昔几口饮尽,浓厚的苦味在喉舌间伸展,脸上却看不出痛苦,对着萧琰浅笑道:“阿琰,给四哥唱诗吧。”
萧琰更有来由了,“你瞧瞧,才起来手就是凉的!我看你睡觉时也该握动手炉才是。”
沈清猗听明白了,她神采微和,“十七故意了。”
沈清猗一惊回神,如雪寒眸一冷,出现被打断的恼意,抬眸却恰好对上萧琰那双廓清敞亮的眼睛,内里有着体贴,“阿嫂,喝茶。”她绽放笑容,廓清透亮的眸子如晶玉。
沈清猗心力交瘁,喝了半碗茶汤后舒了口气,眼眸微抬,“有劳十七。”
现在,想起那双粲然信赖的眸子,她的心俄然安静了。
萧琰扑哧一笑,又挤了下眼,凑过甚去低声道:“能够抱着阿兄。”
萧昡负手鹄立在窗边,想起孙先生当年的话:“用药亦是耗元,最多二十一二年矣。”他眉间褶出一道深深的沟纹,眼中晦深如墨色。
青葙忍笑辛苦,肩头微微耸动。
“会。”沈清猗的声音如谷底寒涧,冷而静。
“郡君说,不搏结局已定,罢休一搏另有五六分胜算。”
梁孝武帝是萧氏大梁朝第三任天子,博学多才,精通玄佛儒三家之学,琴棋书画之道俱是数一数二,而诗赋文采在当时也是无人能及。
萧府高低这么多人,恐怕只要面前这个小郎不是因为萧琮而体贴她。
她不由暗里一吐舌,帮衬打量了,眉眼漾笑称道:“姊姊。”
四郎的身子承得住?
以是讲高门世家的秘闻深,不但仅在于后辈代代有人才,还在于下奴婢也都各色人才蓄备,特别贴身侍人更需得体貌俱佳,学问、辩才、记性等具有,还得为人机灵有眼力,才气帮忙主子妥贴的应接各色朱紫和各种癖好。
青葙低眉忍笑。
“喏。”两人将针袋翻开,三百六十根亮闪闪的银针排在两条长几上。
她悄悄叫了声:“阿嫂。”
又如前次来拜访的甘州刺史府二郎君,貎妍如女子,平素在家中近身奉侍的都是清雅婢女,说儿郎浊气重,有染他玉濯之质,如此就必须安排文清气秀的女婢奉侍。
沈清猗并不晓得,萧琰内心涌动着对她的敬意。
沈清猗有些怔忡,抬手接过茶盏,“甚么辰光了?”
沈清猗的声音冷如寒泉,平静如常,“端砚、司墨,褪衣。”
她们世子夫人常日眉眼冷冽,下人们谁敢直视一眼?就连郎君都向来没说过一句稍重的话,也就十七郎君敢这般责备世子夫人了,果然是“童言无忌”。
“阿琰,过来坐。”
就在先前,她还在为下药而踌躇不定。
萧荣转述着沈清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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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生的药开得中正平和,但二十一年服药积累下来,再平和的药也有了三分毒性。四郎的寒症加上药毒,病况日甚一日,必得猛药。但四郎元气不敷,去毒须得兼顾培本。故,这三月,每次处方仅敢减轻一分,培本占九成,去毒仅一成。至后,体内渐能接受减轻的药性。去疾如兵戈,以己方身材为疆场,容不得敌我缠战很久,故需猛剂一力溃敌。有前期培元之基,凶恶可减四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