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光弼真不知说甚么好了,“父亲,您可真是……”
他们清河崔氏身为东汉以来的世家,文道当然昌隆,自汉至先皇景宗朝,崔氏出过的文学家、史家、墨客、书画家多不堪数,也出过易学家和很多经学家,但未有人能地儒道墨法这四家成为“子”,反观博陵崔氏却出过一名崔明威,被北周儒家列为“崔子”。清河崔氏明里不说,暗里倒是较量的。但现在不是先秦期间了,著个书立个说就能成为“子”,特别最被人看重的儒道墨法四家,而成为“子”的确难之又难。而在崔清珏展露头角后,崔光弼暗里就希冀儿子能成为“崔子”,但是父亲竟比他还能想――竟然憧憬到成“圣”了。
朝圣,这说的是一种态度。
想起本身送给萧琰的那份礼品。
帝国科研院的初创人之一兼首任掌院。
被誉为大唐的“理学之父”。
起码得是同声呼应同气相求,或者说意气相合。
――慕容绝必是一个。
崔希真晓得后没有不测,也无难过绝望之态,夹鼻镜片下一双衰老的眼里尽是睿智豁达,一边和儿子打着双陆,一边慢吞吞的说道:“苦,也是人生滋味。学海无涯苦作舟,苦不苦?奋力行舟而前为至乐也。颜回居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皆觉得苦,颜回可为苦?向道而乐也。这苦呀乐呀,是随本身心之所往,这就是率性。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本心莹然,随所意欲,亦是至理。行之虽才逾而立,然这本心莹然,倒是越芸芸众生多矣。他从他的心行事,率性谓之道也,吾等又何必为之心忧?”
李毓祯翻开乌沉刻花的铁木匣子一看就轻嗤一声――公然是在道门。
崔光弼沉沉叹一声。
甚么是道统?
一局双陆打下来,崔光弼自是输了,崔希真慢吞吞的取下眼镜,抬眼看着儿子,那双衰老的眼睛深不见底,看得崔光弼顿时寂然。
咯……崔光弼手一抖,两枚骰子落在了双陆盘上。
“快走,快走。”崔希真见儿子掷出的点数不会打下他的马,笑得极乐呵,完整不感觉本身说出了甚么惊人之论,一劲催着儿子,“别磨蹭。”
李毓祯只看了一眼就当即放入匣中,气机顷刻涌动,差点掀了她的光天殿。
***
李毓祯“呵”一声笑,这份礼她但愿。
但如许的道统为何哉?
南北朝对峙时,北魏和南梁都自称“中国”,而称对方“岛夷”“索虏”,为甚么?――因为都以为本身是中国正统。
“哎呀呀阿弼,你真是手黑如墨呀。”崔希真一看点数乐了。
崔光弼想起了姚文理公。
道儒墨法这四家,自老孔墨商四圣以后,还能有人成圣吗?对,儒家另有个亚圣孟子,但那也在昭宗朝,由昭宗天子提出认定,重的是孟子的“民贵思惟”,诸家无敢反对――谁敢反对就是和天下万民为仇,那还不被指着脊梁骨?大唐可不是以往朝代,百姓不识字不知政,世宗天子“教诲下百姓”以后,所谓“民意”就不是浮在纸面上的了。但是除亚圣孟子这个外,道墨法三家可另有一个圣?这难度,还不如想想入天赋――当然这也是胡想。
他的儿子年纪悄悄的就能成为闻名遐迩的文道宗师,除了让世人赞叹的天赋、聪明、才调外,更与他治学的态度有关,诚敬、纯粹、专注、持一而行。就像朝圣路上的信徒,因为心中诚敬纯粹的信奉,因为持一而行的信心,千里之路一步一叩首,即使叩得鲜血淋漓,叩得身材精力都怠倦到极致,乃至能够死在朝圣路上,都对峙不移。这就是心中有圣。学问是一条通俗的道,纵观史上的先圣贤者、大宗师,无一不是以朝圣的态度来治学。他的儿子在治学上的态度向来是崔光弼对劲又高傲的,但是现在,这类高傲重重击了他一棍――他没想到,儿子对待豪情竟也如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