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点头寂然，“姊姊说的是。”
沈清猗一笑，微微感慨，“碣石平生孤，可不是以诗为妻，而是别有度量。”
沈清猗悄悄道出四字：“孙文简公。”
萧琰一听，咦又有秘闻，眼睛蹭蹭亮了，“贾碣石另有暗恋？”――如果明恋，世人早知了。驰名墨客的轶事，在大唐人丁中老是津津乐道的。
那手中游移的排闼或拍门，是在心中展转考虑了多少回？终究却凝成无声的禁止，回身拜别，今后再也不会。
鄙谚云“金无赤金，人无完人”，只是人皆有所重。
萧琰悄悄看着流水中的画面，心中悄悄反响着沈清猗说的那句：“如果真爱，首要尊敬、禁止。若连这都做不到，何谈密意？不过图本身欢畅罢了。”……很久，她浅笑起来。
萧琰心中澄静，十年旧事交叉而成的一帧帧画面有如流水从她心头淙淙流过，她以般若静观，“心静如空”的表情，回顾再看，诸般心神皆定，那些在细节中表现出的潜认识，现在也如烛火光照，洞见于镜中。
但是，就算有刚毅英勇这些品性，也一定能让两人悠长。
荀朴不英勇吗？少年时就敢打抱不平。荀朴不刚毅吗？平生三起三落，虽被贬官仍然抱负不减、志气不颓，才气成为史乘传记的一代名相。可这些品性都与郑九娘无关。
萧琰有些结巴，“孙，孙相公？……她，她，仿佛有夫室吧？”传记中记有她一子一女，都是见于史的能臣。
晴空如此朗朗！
若换了那风骚的，纵情一夜又何妨？
她在流水中定住闪过的一帧画面。
淙淙声音中，萧琰又定住一帧画面。
可萧琰不是，她修心道，倒是正心诚意之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分歧乎她正心道的，即便意动也不会为。
这轻呵声淡淡凉凉的，萧琰看向四哥，都有种不好的感受。
她悄悄看着这帧画面，思虑着当时没想到的――若郑九娘的家世显赫，荀六可还会弃郑九娘而去？两人有相爱情义在，婚后必是调和，伉俪恩爱，诗文相和，必是成为后代传诵的琴瑟嘉话。但没有这个假定。
大家心中都有一道门，当这道门破了，人的品性也就塌了。
现在，她的表情是澄净、安好的，另有一种发自心灵的高兴。
识海中光阴如流水。
那是不着色，不着欲，不因天赋和才调，而是两个灵魂在相处中达到的符合，这类符合是天然的，就像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就像瑟瑟奏出了最相谐的音符。如果有血缘牵系，她们会是最密切相知的亲人；但沈清猗和她没有血缘，而她年事尚小，对沈清猗有着“嫂嫂”的品德伦理牵系，就如心中有一个既定的框框，这份灵魂的符合奏鸣出的调和音符始终是在亲情的框内，豪情再深都是在亲情这条河道中流淌。可姊姊心中对四哥只要义没有情，这类灵魂的符合奏出的音符会让她融入，却恍然不知那些偶尔的悸动是腾跃的爱情音符，直到情义冷静浸入，深积心底，因情生欲，欲念陡生，才知爱已抽芽，且根深蒂固，没法肃除了。
沈清猗说道：“敬亭山上有敬亭别馆，是豫章公主的别院。豫章公主暮年就与驸马住在这里。”
沈清猗听她这疑问后就笑了，说不是山都雅让他难忘，而是山上的人，让他相看两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