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神农峰时,她心中安静高兴。
萧琰再次出刀。
她想与她闲看落花,静看云起。
她想执她手,予她平生烂漫。
只如果心是自在的,又如何会被困呢?
上前向道君行了一礼,恭敬就教道:“无念惑于情,不知何得自在,还请道君指导。”
去伪存真,才是真道。
萧琰看看天,看看水,看看瓶……呃没瓶,是玻璃杯……道阳子一挥袖子喝她:“立在这做甚?看水去!”
有铭心刻骨的情,才有念兹在兹的念。
萧琰叩首三记,退身拜别。
随信带去她在山中摘的朝阳花,金黄灿灿大如盘盂,如太阳绽放的笑容。
但是:爱念一起,便是画地为牢,将心困在内心中。――田不出头,何得自在?
她伸手接住几颗榴泪,冷静凝睇。
想着沈清猗。
她想珍惜她,让她平生都无苦。
萧琰心中悲哀,掠身而起,奔驰如电,暴风呼呼从耳边刮过,却刮不去心中漫开的哀痛,仿佛是琴瑟合鸣时断弦的呜鸣悲咽。她风驰电掣一往直前,从千丈绝壁上跳了下去,任那狠恶的风灌入本身的胸肺,却压不住那种哀痛的荡漾。她落入幽深深谷,林木蔽日,巨石整齐,涧壑滩急险要,激流浩大,如同她的心在豪情的河道中荡漾。她落在涧水上长啸一声出刀,脑海中掠过和沈清猗相处的一幕幕,她的笑意,她的声音,她的言语,她的和顺,她的相思,她的哑忍禁止,她的冷静凝睇,清浅却泛着波纹的眼神,脉脉的眼神,柔意似水的眼神,缠绵悱恻的眼神,和顺密意的眼神,炽烈燃烧的眼神,秋水刀划出情义含蓄的一刀,划出柔肠百转的一刀,划出和顺明丽的一刀,划出炽烈燃烧的一刀,四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心”字,激流浩大的涧水顷刻断流,仿佛心被掏空,暴暴露赤红的胸膛,不,红色的泥土,那是涧底的河床。
不洞见真我,如何回归无色?人生下来本是一片纯洁,天然符合天道――大道至简;但人间尘凡就是大染缸,将人的本真染色,又层层包裹,人在尘凡中沉浮,要如何看清本身的本真呢?
画地为牢,守的是情啊。
小时候她修武道,是为了强大,具有力量,庇护母亲,这是对母亲的爱。
跟着她的武道晋升,越来越喜好那种攀登险峰看风景的壮阔,喜好那种鹰击长空的自在,喜好那种求索法则、贯穿六合天然的欢腾,这是她的情,她的欲。
瓶中之水,就如人的心一样,只要保持清净不染,不管装在甚么瓶中,都能随方就圆,能刚能柔,能大能小,就像彼苍的白云一样,自在安闲。
但萧琰还是蹙眉。
那放下对沈清猗的情吗?
萧琰这会愁肠百转,表情纠结,也不由得发笑。
以是情不是困她的心,这是她心之所向。
想起分开时对沈清猗说的,“能够几天,也能够一月两月”,现在已经两月了,她还没想清楚,心下担忧沈清猗会多思多虑,忍不住回了翡翠湖,写了封信,托纯阳居的道侍带去元合庭,信中只要一句:“我在山中朝阳开放。”
她在崖上坐了七天七夜,大雨哗哗落下,啪啪打在古檀上。
色|欲界,声色肉|欲只是表层,真正让人深陷不出的,是情是执。多少洞真境宗师止步于天赋,就是困在心魔上。人都有缺点,没有情也有执,想不通的,悟不透的,晋阶时就成为心魔,轻者晋阶失利,重者入魔而死。
忽忽十几日畴昔,天姥山进入隆冬,山中郁郁葱葱,更显富强,夏花也开得更火更艳。一串红串得满山都红,繁星花红得满山如缀星,凤凰花红得如朱雀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