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看懂她的眼神,内心一乐,这是要深切交换茶点么?
这个霍倚楼,若以字观人,内里风质竟是逸兴疏狂?
她笑得更加容色艳艳了。
霍倚楼曼睇而笑,那眸子看向萧琮,柔媚动听的声音道:“我和沈三郎君路过河内兴灵二州时,听得歌坊中传唱《玉陵曲水集》,萧世子的五言风雅蕴致,真如林下萧萧也。”
虞璇玑姓虞名璇霄,号璇玑居士,是长安驰名的诗家,少负诗才,五岁就写出“云在彼苍水自流,云水脉脉不相期”的名句,七岁赋诗有佳句“共此无期话拜别,俱知万里难寄情”,十二岁写出“芙蓉月下鱼戏,虹桥天涯雀声。人间悲欢一梦,如何得作双成。”……被誉为七艺居中的“诗一绝”,意义是诗绝第一。但虞璇玑如何成这霍倚楼了?
萧琰心中一抖,当即端方目光,坐姿笔挺。
这个女子的才高,申明盛,很受世家子的倾慕,便如沈蔚。萧琮出身世家,又与世家子多有来往,晓得这些世家郎君最喜好追逐这类才高貎亦高的女子,长安帝京的贵家子不知有多少是这个虞璇玑的入幕之宾。这个女子太风骚了,阿琰如此纯良,可不能被她骗去了。
得知阿谁霍倚楼就是虞璇玑后,萧琮就起了让萧琰阔别此女的心机。
霍倚楼见她眼神纯洁,涓滴未被她魅惑眼神勾搭迷乱,心道真是个纯真的少年郎,瑰丽笑容带了几分真意,道:“十七郎真是秀姿清质呀,倚楼见过大江南北、河东河西各色俊彦,甚少有如十七郎这般纯质天然的郎君。”
又向沈清猗笑语:“沈夫人在南山宴上的咏菊四诗,现在长安都在传唱哩——‘不喜众芳妍,一山秋色明’;‘怀凛石中秀,凌霜寒下杰’;‘一菊冷香挂枝老,不随秋风落叶黄’;‘一笑重金叠云锦,羞煞东风顾魏霞’,这些句子端的如凌霜枝秀,让人匝叹意气高洁,不随凡庸哩!”
萧承信便带了几个家仆挑着箱箧叠席等物先去安设。不一会,令人来报,已经找好地儿。三人便起家出了亭,留几个仆婢在前面清算屏风碟盏桌围等物,随后再跟上来。
霍倚楼咯笑一声,伸手向婢女招了招,拿过一封名刺递给萧琰道:“倚楼在贺州还要待上十余日,住在南城宣风坊,十七郎如有暇,可来碧语轩茶馆。”说着向她飞了个眼波。
霍倚楼便娇声细语与她说。
沈清猗微微一笑,心道好个虞璇玑霍五,竟将她的话全当赞语了,凭此一语,贺州士女圈中便可来往无阻了。——这个女子很故意机。
萧琮、沈清猗心中惊奇,在七艺居能得五绝之称,可真是可贵了,二人对霍倚楼的评价又上了一重。
霍倚楼的确长得一副桃夭柳媚的勾魂样,萧琰却感觉她魅于外而端于心,意态风骚而不冶荡,这是一种直觉。便想为霍倚楼辩白两句,毕竟受了人家的点心,却见沈清猗眼色瞥过来,似有丝丝寒气,那话就咽了下去,乖觉的住了口,只将刺帖收起不提。
沈蔚插口道:“阿霍不但茶绝,诗、书、歌、舞皆为一绝,七艺居中称五绝。”一双秋水含情目柔情看着身边女子。
萧琮谈笑中容色煦煦,笑容温润,眼中却无笑意,瞥见萧琰和霍倚楼谈笑甚欢时,那眼色愈发冷酷下去。
她柔媚绵长的声音娓娓赞来,既夸了萧、沈二人的诗文,又以寥寥几词点出此中精华,显见品诗不凡,即便萧琮、沈清猗感觉她过于轻浮而心生不喜,也不得不暗赞一句此女腹中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