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叮咛坐他上面的医学助教,令他先去刺史府详禀此情,安排人手越快检漏越好,另有贫户坊要颁布制止乱分泌的号令,以及清污办法等等。那医学助教本是个老成于事的,不需常焘多说,脑中滚过数条,低应了声,便起家退去,出观后就上马急驰刺史州衙。
“因为东南其他州未曾发作狠恶霍乱。”沈清猗道,“如果是商船外洋带疫,其他本地州应当也有霍乱产生,只是未形成大疫情。但若下流某地就是疫毒泉源,不成能这般安静。”早已如扬州般锁城了。
沈清猗很无语,“你们当我三头六臂?这个霍乱测虫剂都还比较粗糙,需待进一步完美……”说着,便将药剂的方剂说出,让大师一起参详。
世人都猎奇盯着。
做记录的三名道侍刷刷落笔,并将世人的会商都记下。
沈清猗道:“比方黄肿病,是因伏虫而起,而伏虫因秽气而生,此即由‘无’至‘有’。”
“第二种即之前数位医家所辨证的热证霍乱,此为之前未呈现过新霍乱:骤起狠恶吐泻,吐出物腥臭酸腐,泻出物呈米泔水样、黄水样或血水样,热臭难闻,小便短,色黄赤,口渴大量饮凉水,手足转筋……
至桓却没有立下方论治,而是道:“欲治病,先知因。扬州支河浩繁,住民饮水多从河中取,人多共用一水,久之则生秽气,而城中更是火食稠密,布衣坊几十户人家共用一井是常事,经年年暑蒸,则热毒积聚,又地气酷热,秽气愈盛,故多疟疾、暑湿霍乱这类时疫。如此生出热证霍乱,亦非奇事。余观一些贫户巷,排污陶管埋得浅,有些管道已有破坏而无改换,污水自管道排泄,流于地表,恶臭不堪。就如南宣坊的大榆巷――”他说到这叮咛,“黄柏,黄连,将子罗城的平面图展开。”
众医内心咕咙,哪个犯人情愿以身试疫啊!
内心有着这番计算,至桓自不会存着“先说比较亏损,后说才占便宜”的普通医家的设法。进入时行阁的医者或许最后还存在着攀比或藏私的心机,但在阁内每十天就有一次辨证的氛围下,藏私只会让人固步自封,而毫无埋没的阐述本身的观点,引来越多的攻讦、弥补,在医术上的收益才会越大。
是以世人目光虽向沈清猗,内心却并没有甚么等候,有些性急的乃至已想拔脚而出,从速去施药,唯顾忌着礼节和沈清猗的身份,强行按捺着等沈清猗发言,内心却盼着她几句话说完就走。
……
道门的药师兴趣勃勃。
沈清猗道:“这四只杯瓶里都用了霍乱测虫剂。甲杯、乙杯里都是净水,甲杯的河虾不带疫,用药剂后水色稳定;乙杯中是带疫虾,药剂与疫虫起反应,透出紫色。丙瓶是正凡人的粪便稀释,丁瓶内是疫患的粪便稀释,均用测虫药剂,丙瓶色稳定,而丁瓶起反应,透出紫色。”
沈清猗天然是有根据的,她说道:“我阅过刺史府立的《霍乱疫案》,从中发明了几条线索。扬州之疫起于积善坊富商马天禄母亲的寿宴,因为得福巷水井受净化而致饮食入病。但是,插手宅中寿宴的来宾也有染疫的,而宅内自有水井,用水并非得福巷的水井。莫非这么巧,马宅内的水井也遭到了净化?
沈清猗的声音也是清冽如寒泉,“至桓道师的辨证论治,余无贰言,对此未几言。但对热证霍乱的病源,有些分歧的观点。”
至桓抬手捋着髯毛道:“本来如此。之前我也曾思疑,正月的气候尚寒,按说不是暑湿蒸腾,湿秽浊之气而盛时,怎会风行这热证霍乱?若如师妹所论,疫从外洋至,那就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