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令仪语气安静,惨白的脸颊上却出现了病态潮红,昭衍看得心惊,伸手就要渡去内力护她心脉,被抬手反对。
平康十五年,三王之乱余波未平,东海边防又活泼荡,高宗力排众议许殷熹重权,他携皇命奔赴东海,在那边镇守了整整五年。
平康十九年,王元后病逝,正为北疆局势焦炙的高宗痛失嫡妻,自此脾气大变,立皇宗子为太子,加快了光复云罗七州的法度;
“大皇姐这小我啊,向来都是爱恨清楚、喜怒立见的,她肯与我说一小我的好,那人在她内心就是千好万好……可惜,都城与西川毕竟山高水远,而后北疆垂危,西南这边也频活泼乱,我俩的手札来往也垂垂少了。”
明觉当时不及弱冠,落魄得志不肯言语,举手抬足间却有大师后辈之风,边幅也端方,与萧正则的年事、出身也能对上;
上元佳节,洞房花烛,满城红妆覆白雪,华灯流彩夜不熄。
“这条密道,是前朝江山风雨飘摇之际,那些贪恐怕死的皇室为逃出宫闱命人开挖的,构筑过程不知死了多少民丁,待修成以后,涉事匠人也被灭口。”
一只冰冷枯瘦的手猛地抓住了他。
殷令仪打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有些天赋不敷,母亲又因出产伤了根柢,常日还得照看宗子,实在不能时候将幼女带在身边照拂,幸亏高宗自小与九弟豪情甚笃,对这个小侄女格外爱好,例外将她带进了宫里,由王元后代为扶养。
王元后一听女儿不见了踪迹,哪有置之不顾的事理?她命人将全部明灼斋都翻了一遍,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殷柔嘉恰是在这屋里失落的。
殷令仪垂眸道:“我也不想死,可惜……存亡有命。”
直到永安元年某月,殷令仪又一次收到了殷柔嘉的信,这位高傲刚烈的公主不知在京中遭受了甚么,以往长篇大论的手札变成了寥寥两页,她说了些新奇见闻,让殷令仪看不出半个“愁”字,却咀嚼到了难言苦涩。
彼时皇宗子已是舞勺之年,高宗对这个聪明的宗子寄予厚望,早早为他安排好了学业,便由九岁大的华容长公主殷柔嘉卖力带小堂妹玩耍。两个女孩儿相差不到三岁,性子倒是大为差异,殷令仪自幼喜静,殷柔嘉倒是个不循分的主儿,仗着高宗的宠嬖,宫里高低没人胆敢违逆这位小祖宗,因而偌大内廷几近成了两个小女孩的游戏场,她们身份崇高,生得玉雪敬爱,又无师自通了玩闹的分寸,任谁看了都不免会心一笑。
凶手只能是那对新婚伉俪之一。
明灼斋堂屋大墙后藏有密道的事,是两个女孩儿偶尔得知的。
即便当时年纪尚小,又畴昔了冗长光阴,殷令仪仍对这件事影象深切——那天她们做完了课业,就在明灼斋里玩起捉迷藏来,殷令仪抽中了白纸条,因而走到内里关门默数了一百下,等她再走出来时,如何也找不到藏起来的殷柔嘉了。
平康二十一年三月,平南王与高宗相别,携家眷、长史离京南下。
“多谢你。”他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高宗对前朝皇室贪恐怕死的行动鄙夷至极,更何况那密道前前后后填出来了不知多少性命,宫里人特别忌讳鬼神,他偶然重启这条密道,王元后更不会泄漏奥妙,倒是殷柔嘉实在胆量大,过后小病一场便好了伤疤忘了疼,没少趁人不重视带殷令仪出来开眼。
“就算没有一半,总归是不完整的,大皇姐有次拿了夜明珠带我出来,行过一炷香就到了绝顶,前路乱石崩塌,要想重掘再建须得耗上很多人力物力。”略一停顿,殷令仪眸光转暗,“是以,当我时隔多年再次入宫,发明显灼斋被改成了三宝堂,便会忍不住猜想——当今这位太后娘娘,是否发明并重启了这条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