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与将吏们暗里商讨,刘咸、刘岳就问了,说伊余这羌奴如此在理,大王你为甚么对他这么低声下气呢?刘曜还没答复,中间儿刘均先笑着说:“若不先骄其志,如何使彼等当雄师之先,先试大荔的难易啊?”随即朝刘曜一拱手:“恭喜大王,伊余骄横而无谋,则不管胜负,皆轻易劫而并之,如此,上郡已在大王股掌之间矣。”
祖逖打断他的话:“却也好笑!石勒,胡将也,王彭祖,晋臣也,我固知尊母舅与王彭祖不睦,然岂有许胡虏攻伐同僚之理啊?!”
正说着话呢,有兵卒来报:“并州刘公遣使来拜。”祖逖闻言略略一愕,随即笑道:“刘越石终究记起畴昔闻鸡起舞之情了么?”
刘曜答道:“晋人虽不过三万之众,然皆精锐,前此在偃师大破我朝勃海王(刘敷)所部。且高傲荔而南,度过渭水,便是弘农,弘农东是河南,两郡内另有晋军六七万,若我南下,彼必北救,则与我数相称。且敌倚城为守,不易攻也,故此要请卿前来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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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余笑道:“既如此,又何难敌?将既幼弱,即便统领十万雄师,有坚城为恃,在某看来,也不过土鸡瓦狗罢了!大王无法太怯懦乎?”
裴开到达的时候,祖逖正在监督营修宫室,筹算等工程大抵结束后,便上奏请天子返驾,重都洛阳。他就在工地上访问了裴开,裴开递上裴该的手札,祖士稚读完后,先说:“裴公家眷已过荥阳,我也已遣人去驱逐了。”然后问裴开:“卿高傲荔来,可知刘曜将会于何时南侵?”
就比如说你一条胳膊病了,不是说施药诊治,而是直接问人借了刀子来,要把胳膊砍了费心——这世上另有比王浚更傻的人吗?
裴开答复说:“尚未可知,但预算起来,不会延至春季。”
裴开道:“无妨。今大荔储粮尚够半岁之需,足以守至秋后。然只得冯翊半郡,且屡经兵燹,民户多散、地盘荒凉,故此,待秋后便须仰赖司州的供输了。”
“石勒固然控驭河北,胜兵十万,然王浚在幽州亦根底安稳,不成小觑,今两家相争,恐怕非一二年间难分胜负。到当时候,家母舅与祖公必已顺利灭胡,光复平阳了,又何惧一个小小的羯奴啊?”
刘曜答复说:“晋侍中裴该。”
权渠宗子伊余,身量不高,但却极宽,胳膊腿都比普通人要来得细弱,乍看上去就象是生铁铸就的一口大钟。此人的勇名,不但仅上郡以内,即便平阳都有所耳闻,刘曜传闻是他率兵前来,仓猝亲身出城相迎。
祖逖转过甚去望向裴开,问:“卿如何看?”
裴开忍不住插嘴道:“王彭祖貌似强大,实在老耄昏悖,部下离心,倘若石勒尽力以袭幽州,恐怕他不及半岁,便将丧败!”
裴嶷不觉得然地摇点头:“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安内当以恩德相结,申同仇敌忾之意,而非兵戎相见。今王彭祖众叛亲离,而仍觉得权益不替,一如袁公路在淮南,竟思代汉——我料王彭祖必死于石勒之手!”
刘曜笑着点点头,但随即又说:“伊余甚勇,不易劫也……”刘均说伊余易劫,是指这小伙儿没脑筋,便利给他下套,刘曜则纯从武力上考虑,我得派谁去劫他才好哪?
伊余说我正想问你这事儿呢——“闻晋人在大荔,不过两三万兵罢了,大王有十万雄师,为何不敢南下,而要向我部借兵呢?”
刘曜点头:“非也,裴该不过二十许,以其家世为中原冠冕,其父本为在朝,后就义而死,故此少年而致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