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陶侃在受降以后,领兵进入建康城,就第一时候跑去吴兴王府别院,拜见太妃裴氏。裴氏命裴仁出来挡驾,说:“晋已亡,则吾独一老妇罢了,岂能克当陶公之拜啊?”陶侃请裴仁转述其言,说:“夫报酬天子姑母,天子无日不思念夫人,乃至垂泣,于其孝心,臣等亦感同身受。天子有命,请夫人过江,赴洛相会,夫人勿辞。”
王敦令人往觇华军动静,回报说帆竿遮天,旗号蔽日,不下五万之众。而王敦点检武昌表里兵马,只剩下了战船不敷三百、步兵将将万余……
事前陶侃便请司马睿写下敕书,命邓岳、王敦等人放下兵器。邓伯山得敕后,放声大哭,但也只得翻开石头城,率部出降。再数日,敕书入于武昌,王处仲服毒他杀,钱凤、何充等降于甄随。
陆衍闻报大怒,当即斩杀两名校官以正军法,随即命舟船退守沙羡,他自将步军自江南挺进,而命姚弋仲将马队自江北绕路,复从蓟春西面涉渡,两路包夹武昌。
钱凤在旁呵叱道:“我等皆为晋臣,次道何出‘前朝’之语?!”
两处险要既失,则武昌城有如瓮中之鳖——倘若不是背靠长江,舟师尚能策应,估计不消打便自破了。但王敦亦非无能之将,便仗着舟师援护之力,死守城池,陆衍竟然百计难克。
裴氏至此,才终究不再矫情了,因而召陶侃入见,随便对答几句,并且但愿陶侃于路善待司马睿等人。陶侃应诺后,便即备下车乘,派刘隗、刘遐押送建康诸人北上。
庾亮本不肯相从,还筹算孤身落跑,刘隗派人去安抚他,说:“元规昔日宽纵之德,介弟稚恭已明告于我,则我必有报元规,不使罹罪——然元规若走,吾无能为力矣。”庾亮这才跟从在司马睿、王导身后,同往华营而去。
王处仲及时命令放锭停船,重整行列,但舰队正在顺水飞行之际,不是你想停就顿时能停下来的。因而前军多败,中军急停,后军就势撞将上来,导致阵列更加混乱。一时候舟船翻覆的、倾斜的、相撞的,乱作一团,水兵连续惊呼着跃入水中,以期泅渡登陆,离开这一片莫名其妙的死地。
陶侃则说:“今司马家人,皆当入槛而押赴洛阳,司马冲亦不能外。夫人若归父族,臣当备华车,恭送夫人祖孙,归与天子相见;若仍自居司马家妇人,则请交出司马冲来。”他不敢说你也应当以俘虏和罪人家眷的身份北归,只是一口咬定了司马冲。
至于其副将,也是姑夫郑澹,则受创落入江中,没能活着捞起来……
华军水陆并进,主将乃是陆衍。遵循本来的打算,西、中两路军汇合后,陆衍即从甄随批示,待破武昌,航向上游,再受陶侃节制——没体例,甄随名位常在陆衍之上,若陆和在,或尚可与甄随相拮抗,陆衍是底子压不住那蛮子的。
但是此时,陶侃已率船队逼近了建康,沈充搏命来拒,但船数既寡,又当下流,底子就抵挡不住。终究他被迫乘坐划子,东逃到丹徒登陆,随即领着数十家兵,逃回故乡吴兴去了。
他也明白,倘若华军主将不是陶侃,而是那票北人——特别是出身寒微,畴前不识其名,跟着裴该才得荣显的北方将领——多数一登岸就会直接杀入建康城,而不会先派刘大连来劝降了。
今后天下,唯有太原王,而再无琅琊王也。
由此晋军大败,王敦几近不能幸免——他乘坐的是大楼船,掉头难堪,被迫与钱凤等换乘斗舰,才以自家破坏的舰船为盾,狼狈逃出世天,一口气跑回武昌去了。王应的位置比老爹要靠前,所乘楼船本来就中雷破坏了,复为华船上大拍杆直接击碎舰首,乃翻覆落水,为华兵所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