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灌娘笑笑:“明天子局促于关中一隅,主忧臣辱,为晋人者,岂不该大发勤王之师,以援长安么?若能击破胡虏,规复故都,偿还天子,底定中原,羯贼亦无足为论,戋戋河北失土,迟早平静——除非刘将军以临漳为其自家财产,不当是朝廷统统。困守厌次,才是守势,若欲攻,何妨渡河而西?儿夫与祖豫州正在河南奋战,若得刘将军相援,破胡不难。”
郗鉴心说想不到啊,这位裴门荀氏年纪悄悄,晓得的事儿还挺多,当即答复道:“曹嶷虽承诺归晋,仍视青州为其禁脔,恐不允我等南下。至于兖州……须先问过祖使君。但是,邵将军本为王幽州所遣,料必不肯轻弃防地而别徙;刘将军亦无日或忘规复失土,若南渡河,纯为守势,非其所愿也。”
荀灌娘听他这话里的意义,才刚感觉有门儿,谁想郗鉴俄然间坐着就是一个趔趄,酒盏倾翻,洒得本身衣衿上一片淋漓。郗夫人从速搀扶住他,然后转过甚去处荀灌娘道歉说:“儿夫醉矣,不能再饮了……想是远来怠倦。为免失礼,还请容我等暂退,等明日再报答宴请之情吧。”
郗鉴闻言,不由一股肝火自胸中油然腾起,不假思考地开口便道:“夫人未免太太小觑郗某了。郗某若肯弃中原不顾,逃依江南,永嘉年间便可走,何必搜救流民,保守峄山,乃至为羯贼所虏?!”
“卞公何所思啊?”
荀灌娘笑一笑:“妾为妇人,不知国度大事,然亦尝闻儿夫提及……若刘将军不与石勒盟,恐郗公不能得归,然非论此事,石勒本敌国也,乃可与之约和乎?刘将军果忠诚人么?得非欲畜石勒为犬,使北攻王幽州,孰料彼非犬也,实为恶狼,乃遭反噬……”
是以郗鉴连宣称谢,郗夫人也说:“我母子在淮阴,多得裴使君看顾,今晚设席,裴夫人亦曾下贴相邀——此恩此德,我妇人难以答报,夫君则当铭记在心,无时或忘。”
因而当晚,郗氏佳耦就领着郗迈、周翼前去裴府赴宴。荀灌娘天然坐了主席,郗家四人客席,卞氏一家在旁作陪——也是四小我,卞壸佳耦,另有他们尚且未冠的俩儿子:卞眕、卞盱。
但是他才略一停顿,荀灌娘便即插口道:“厌次无险可守,若石勒再举雄师来,当若那边?何不劝说刘、邵二位将军,南渡黄河,屯于青、兖之地,则依河为守,可策万全。”
卞壸预天赋然跟荀灌娘是通过声气的,是以见郗鉴把目光投向本身,也便趁机诘问道:“不知郗公此番来徐,除探亲外,另有别意否?”
郗鉴闻言,脸上不由暴露了些微难堪之色,只得对付道:“羯贼势大,难以拮抗,不得已而临时皋牢之耳,刘将军岂有他意……”
郗鉴心说我不是来探亲,是来接人的,至于别意,当然有啊,我欲借粮,但被你们三言两语,就把我的话给堵归去了不是吗?只得答复道:“乃欲假道而南,进谒琅琊大王,请兵救济厌次。”
荀灌娘一撇嘴:“琅琊大王虽都督中外军事,然北伐令下,幽、并不肯从命,既如此,又岂肯救济幽、并之残存?况徐州之卒,都在河南,无可北上,若自江东出兵经徐州而北……江东如有兵,自可溯江而上,出宛向洛,比我徐州千里西进,不晓得近便多少。然徐、豫二牧奋战河南,江东不但无一兵一卒北上,且不馈粒米!则此番郗公南下建康,恐怕要白手而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