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愁闷呢,就听卞壸说:“时候未晚,夜尚未深,壸当亲往探其真意,还请夫人稍待。”
卞壸有些不肯定地答复道:“想是席间人多,不便明言……”要都是我们大老爷们儿也就算了,这儿还好几个女人啊,郗鉴有甚么设法,必定不肯当着女人的面说——“且夫人本日所言,一定咄咄逼人了一些。”
荀灌娘问卞壸在想甚么,卞望之就说啦:“郗道徽之为人,夙来谦抑、谨慎,虽好酒,即便沉浸,也从无妄言。今藉酒逃席,却云‘恨不能跻身裴、祖二公之幕’……得非其心已动乎?”
议定以后,方才归营,请了退兵令来看。建康方面的借口是:闻石勒已克临漳,即将汇合曹嶷,南下攻打徐方,进而渡江扰乱,为保建康不失,北伐停息,卿等可率部急归……
当即拍拍胸脯,一力担承,正筹算就此告别,郗鉴却仍然扯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卞壸把迷惑的目光投向郗鉴,就见郗道徽面沉似水,开口问道:“如卞君方才在席间所言,裴公、祖公,皆已兵入河南,且破刘乂;刘粲亲统雄师南渡,或许这一两日,便要决斗——可有几分胜算哪?”
实在郗鉴和卞壸在商讨此事的时候,建康政权就已经收回了退兵的指令,一力促进其事的不是王导,而是庾亮。王导问庾亮:“今胜负未分,而急命二州之兵南归,若其不肯,若那边?”庾元规答复说:“若彼已败,不必申令,天然归州;若彼得胜,而命其归,是必不肯从也!今闻雄师粮秣不继,而胡贼已将主力会聚河南,我料祖、裴正进退两难之际,则退兵令下,安有不肯之理?”
“乃可命尊兄处仲北取豫州;周士达挟平静广州之势,以向徐方,”庾亮笑一笑,“关头在于,祖、裴二人岂不虑此,则焉敢违命?”
因而卞壸告别了荀灌娘,先把老婆孩子送回住处,然后就单独一人驾车去看望郗鉴,那意义:你不是很能喝吗,如何明天醉得这么快?是不是身材有何不虞,让我瞧瞧,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
卞壸拍拍郗鉴的手,答复道:“徐方户口,本与青州无可并论,遑论司、冀?然之以是能得兵精粮足者,特因裴使君召聚流民,于邯沟以西辟膏壤屯垦之故——郗公若不急于南下,明日我可引公前去旁观——厥后虽有部分编户分地,亦多在郡东。即非论全徐,便临淮、广陵二郡,若户口富强,一如昔日之司、冀,裴使君必可兴雄师十万,岂止戋戋两万罢了。”
庾亮说又如何——“便可申以违命之罪,出兵讨伐,进取豫、徐,以广我建康阵容。”
“军民两便……”因而卞壸就把徐州屯田的环境,大抵向郗鉴先容了一番。郗鉴笑道:“是如畴昔魏武在兖州也……但愿彼苍护佑,此番河南之战,能得大胜,长安之围或解,而胡贼退守河东、河内,三两年内,不再为中原之患也。”随即眉头微微一皱:“唯羯贼既占临漳,其势日炽,亦不成小觑啊——或将来我晋之大敌,不是胡虏,反为羯贼!”
但实在建康的指令还没送抵河南,裴该和祖逖合兵一处,就已经拿下了偃师,进而祭扫首阳山上的历代皇陵,雄师浩浩大荡直向洛阳而去。比及指令传到,二人正在洛阳城内巡查、吊怀,祖逖闻报大惊,就待回营去问个究竟,却被裴该揪住了马头,裴该说你不能去啊——我们得先筹议定了,再可归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