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三尺,统统人都怯怯噤了声,唯独林泓逸的脸上始终未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
侍女没有,嬷嬷却有一个,姓朱,七老八十,法度庞珊。
许卿卿打了个寒噤——竟是他?
她日日服侍苧玉公主沐浴换衣,怎会不晓得?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遇。你说你不是那许苧玉,好,证明给本王看,本王便信你。”他掷地有声道。
许卿卿不知何时已站起家来,在北风中瑟瑟鹄立。
嬷嬷赶快挣开,转眼之间,眸光已是变了三变。
她的目光撞进他眼里,一如吃惊的小兽,实在不像是扯谎的模样。
许卿卿眯着眼,视野穿过鹅毛大雪,瞧见了那道庞珊而来的人影。
彼苍造物,的确讽刺至极!
经此一问,朱嬷嬷蓦地想到了甚么,目光不觉一阵闪动:“回……回殿下的话,那胎记,在公主的后腰……”
许卿卿双手早已被冻麻,底子有力再比划甚么。
叛军攻破城池后四周烧杀掳掠,天然也没放过那些年青貌美的宫女子,一众宫娥惨遭欺侮,死的死、伤的伤,倒是这些身虚体弱的老嬷嬷,因曜王一道“老弱不成杀”的军令而逃过了一劫。
“许苧玉,你另有甚么话可说?”他盯着她,仿佛她是一条令人恶心的毒蛇。
“那胎记在那边?”林泓逸再次发问。
这一关,就是整整十六年。
那是许卿卿急中生智,咬破手指写出的一行血字,笔迹歪歪扭扭如蚯蚓,实在称不上清秀。
张了张嘴,北风灌入口中,一起凉彻心扉。
有那么短短一个刹时,她乃至思疑本身是否早已死了,灵魂偶然中落在了那许苧玉的躯壳里……
林泓逸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瑟瑟颤栗的许卿卿,心中疑窦丛生:“另有何人能证明此女的身份?”
林泓逸冷眼看着现在伸直在角落里的女子。
拿刀的狱卒转目看去,不由大惊失容:“泓……泓亲王?”
因徐妃月份不敷就生下了胎儿,宫人皆思疑这孩子非骊帝亲生,即便滴血认亲,血液的确能融会,也没法堵住那悠悠众口。
话音未落,狱卒就被吓软了腿,手中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头也跟侧重重磕在了地上,嘴里不住道:“泓亲王饶命,泓亲王饶命……”
画像画于三年之前,虽保存恰当,但纸张四角略有泛黄,墨色也干枯已久,绝非短短几日所能捏造。
“殿下,这女人……仿佛在地上写了些东西。”有侍卫上前提醒。
许卿卿从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窥见了深深的猜疑,心念一动,赶紧抓住了她的手。
另一人亦跪倒在地,抖若筛糠,指着那前一人道:“殿下,是……是他要杀人,与小的无关!”
相隔如此之近,朱嬷嬷的眸光俄然怔住了,接而一惊。
她身上的碧色烟罗裙早已落满雪朵,素净的脸乃至比冰雪还要惨白,在吼怒的北风里显得那般削瘦,仿佛悄悄一折,便会折断。
“回殿下,徐妃十多年前就被打入了冷宫,冷宫早已空空如也,无人晓得里头的人究竟去了那边。”侍卫照实禀告。
林泓逸眸光微转,很快就再次出言叮咛:“给这女子披件衣裳。传令下去,将统统服侍过许苧玉的侍女带到军妓营。”
林泓逸眉心微凝。
就仿佛方才的一幕,只是许卿卿一厢甘心的幻觉——此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又怎会救她于屠刀之下?可他确是救了,乃至连他本身也没弄懂为何会做出那番行动。
“你闻声了?”林泓逸转目看向一旁的许卿卿。